第46章 你画的不是未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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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右手，毫不犹豫地剜向自己的左眼。

鲜血喷涌而出，他却将那颗尚在跳动的眼球，死死地按进了主镜核心的凹槽之中。

鲜血顺着镜框上繁复的纹路流淌，如同为机器注入了生命的祭品。

嗡的一声，系统被强行重启，百万镜片再次亮起，光芒比之前更加妖异。

这一次，镜中呈现的不再是破碎的记忆。

一条完整的叙事链，如同一部无法暂停的电影，在所有人眼前展开。

他们看到了高城美雪在擦拭完海-报后，独自一人在储物间崩溃痛哭；看到了小野寺律抱着一页被血浸染的残页，在街角喃喃自语着“为什么”；甚至看到了那个白发男人，五条悟，站在高楼之上，静静地望着远处焚烧稿纸的灰烬，脸上露出无人能懂的微笑……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最终汇聚、定格在了佐藤点燃铁桶的那一夜。

熊熊火焰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庞，她的嘴唇翕动，一句低语穿透了所有时空，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从今往后，别找作者。”

“啊——！”一名术师突然抱头惨叫，跪倒在地。

紧接着，连锁反应爆发了。

全场的术师，那些平日里自诩为窥见天机、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先知”们，此刻却如同凡人一般抽搐、流泪、狂笑。

有人跪在地上，用头撞击冰冷的地板，嘶吼着“我错了！我错了！”；有人对着空气伸出双手，拥抱着虚无，哭喊着“妈妈”。

他们引以为傲的理智与意志，在佐藤那浓缩了无数个日夜的、最纯粹的痛苦与挣扎面前，被彻底碾碎。

荒垣踉跄后退，身体撞在冰冷的控制台上。

他用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画布，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它，咆哮道：“你骗我！你说的是未来！你画的应该是未来！”

可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可这些……这些……全都是你的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那不是镜屋发出的声音，而是他信念支柱彻底倒塌的声音。

他穷尽一生，献祭所有，疯狂追逐的所谓“天启”，他渴望让世界“看见”的伟大真相，原来……只是一个女孩独自扛着整个世界的伤痛时，留下的血泪印记。

瓢泼的暴雨，在同一时刻席卷了整座城市。

佐藤踏入了废弃剧院的大门，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她没有带笔，没有带纸，她带来的一切，都已铭刻在右臂那灼痛如焚的赤色墨纹之中。

舞台中央，那百万片失控的镜片正疯狂旋转，折射着窗外闪电的光芒，徒劳地试图拼凑出一个它们永远无法理解的“完整图景”。

佐藤在舞台正中心站定，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宿傩那带着一丝嘲弄的低语如期而至：“人类总以为看见就是拥有。真是愚蠢。”

佐藤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她在心中轻声回应：“可我只是想让他们感觉到。”

就在主镜核心捕捉到她的存在，即将把所有能量聚焦于她身上的那一瞬间，异变陡生。

剧院的半空中，一页巨大的、由虚影构成的分镜凭空浮现。

分镜之上，一道光束自舞台中心穿透层层旋转的镜阵，冲破剧院腐朽的穹顶，直射向暴雨倾盆的苍穹，在漆黑的夜幕中，赫然形成了一扇通天彻地的巨门！

那是她最后的画，一幅用意念与生命画出的，通往新世界的“门”。

随着光门的形成，整个镜屋的能量被瞬间抽空。

维系着镜片悬浮的术式彻底崩溃，玻璃的碎裂声如同暴雨般密集响起，百万片锋利的碎片从天而降，誓要将舞台上那个娇小的身影撕成粉碎。

然而，一道黑影闪过，快得仿佛从未出现。

一把黑色的雨伞悄然撑开，稳稳地立于佐藤身后，将所有坠落的锋利碎片尽数挡下，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的画。”

五条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轻松，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佐藤缓缓转身，雨水与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主动地直视那双被墨镜遮挡的眼睛。

她的声音因力竭而沙哑，却无比清晰：“谢谢……五条老师。”

而在远处一座消防梯的顶端，一个名叫大森隆志的自由摄影师，正用长焦镜头紧紧追随着这一切。

他屏住呼吸，在漫天坠落的玻璃雨中，按下了快门。

镜头定格的画面里，那道短暂凝结于夜空的赤色光门，如同神迹。

传说，从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