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微光下的裂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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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林薇，或者说王秀娥，僵硬地站在门口，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后脑勺那块异物的冰凉触感，以及肿包带来的阵阵钝痛。

而院里的陈大柱，依旧保持着那个卑微的、试图保护的跪姿，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他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她，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被他护在身后的铁蛋和丫丫，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那股属于原主的、暴躁易怒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再次试图上涌，驱使着这具身体做出熟悉的打骂动作。林薇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部意志力将这股本能压了下去。

她不能。她绝对不能再成为施加恐惧的那个人。

空气里只剩下寒风刮过破败院墙的呜咽声，以及孩子们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噎。

林薇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浑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只抬起的手放了下来，这个动作又引得陈大柱瑟缩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被她（原主）折磨得如同惊弓之鸟的“家人”，心脏一阵阵抽紧。现代社会的道德感和眼前这赤裸裸的苦难景象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怎么办？

直接说“我不是王秀娥，我来自未来”？恐怕会被当成失心疯，或者更糟，引来更大的恐惧和混乱。在这个时代，妖孽附身可是要沉塘的。

继续扮演那个恶毒的王秀娥？她做不到，光是想想就让她恶心。

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利用这具身体，慢慢地、一点点地改变，让这一切变得合理，让这些人……至少能活下去，像人一样地活下去。

她的目光落在陈大柱那件几乎无法蔽体的破旧短褂上，落在铁蛋红肿的脸颊和破裂的嘴角上，最后落在丫丫那双从哥哥臂弯里偷望过来的、盛满了晶莹泪水和极致恐惧的大眼睛上。

一种强烈的、近乎母性的保护欲混杂着巨大的愧疚感，压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恐慌。

她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

她的喉咙干涩得发疼，尝试着发出声音，尽量让那尖利的嗓音显得柔和一些，尽管效果甚微，依旧沙哑难听：“……我……”

仅仅一个字，就让陈大柱猛地一颤。

林薇顿住了，她看到地上那根被原主用来施暴的细竹枝。她艰难地挪动脚步，走过去，弯下腰。

随着她的靠近，陈大柱和孩子们抖得更厉害了。

她捡起了那根竹枝。

陈大柱几乎要瘫软下去，脸上露出了彻底的绝望。

然而，林薇只是拿着那根竹枝，沉默地走到院子角落的柴火堆旁，将它混入那些枯枝之中，仿佛它从来就只是一根普通的柴火。

这个小小的、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院中的三个人都愣住了。陈大柱偷偷抬起一点眼皮，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做完这个，林薇感觉像是搬走了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她重新看向他们，目光尽量避开他们的眼睛，以免增加他们的压力，声音干巴巴地说道：“……起来吧。地上凉。”

没有回应。只有更深的恐惧和疑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恶婆娘又想了什么新法子来折磨人？

林薇感到一阵无力。信任的建立，远比摧毁要难上千百倍，尤其是当过去的伤害如此深刻的时候。

她不再试图沟通，而是直接行动。她记得原主的记忆里，灶房就在隔壁的窝棚里。她转身，拖着依旧虚软无力的身体，朝着那个低矮昏暗的灶房走去。

她的离开，让院里的三个人稍稍松了口气，但恐惧依旧盘旋不去。陈大柱犹豫了很久，才敢慢慢地、试探性地站起身，却依旧不敢直起腰，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孩子也拉起来。铁蛋警惕地看着灶房的方向，依旧紧紧抱着妹妹。

灶房里比正屋好不了多少。一口裂了缝的大锅架在土灶上，旁边堆着少许零散的柴火，一个破水缸里只有小半缸浑浊的水。角落里放着几个破碗和一双筷子。米缸……几乎是空的，底部只有薄薄一层带着糠皮的糙米，旁边一个小破布袋里装着一点点黑乎乎、看不出原本形态的野菜干。

这就是全部的口粮。贫穷的程度再次超出了林薇的想象。

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开始生火。原主关于这些日常劳作的记忆碎片涌上来，让她不至于完全抓瞎，但动作依旧笨拙生疏。好不容易点燃了柴火，烟熏得她直流眼泪。

她舀出水缸里所剩不多的水，刷了刷锅——天知道多久没认真刷过了。然后她把那点可怜的糙米和野菜干全都倒进锅里，加上水，盖上那个同样破旧的锅盖，开始煮粥。

在此期间，她能感觉到，院子里那三个人像木头一样杵着，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偶尔有极度不安的眼神偷偷瞥向灶房。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点点可怜的米香和野菜的苦涩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开来。这对于吃惯了现代美食的林薇来说，几乎难以入口，但对于院子里那三个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的人来说，这味道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丫丫的小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吓得立刻把脸埋进哥哥怀里。

铁蛋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立刻忍住，眼神里交织着渴望和恐惧。

陈大柱的喉结也滚动了一下，默默地低下了头。

粥好了。林薇找了半天，只找到三个破碗——原主自己似乎是用一个单独的、稍好一点的陶碗吃饭的。她沉默地把那点稀薄的粥分成了三份，盛在那三个破碗里，每一碗都几乎能照出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