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弓弦疾响惊狼阵，铁甲横冲破敌围 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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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首猛饮一口，血迹顺着唇角滑落，声音沉而洪亮：“传！”
酒坛被递到萧干手中，粗壮的奚族将领仰头一饮，眼中杀意翻涌。血酒在众人间依次传递，每到一人，便有盔甲铿锵之声与低沉的怒吼响起。
“传令各营——”耶律大石的声音贯穿全帐，“明日此时，我要在种师道的帅帐中，烧烤全羊，犒赏三军！”
萧干闻言，心中狂喜，仿佛得到了什么最心爱的战利品一般，粗犷的笑声震得帐顶帷幔微微颤动。他猛地站起，甲叶相击“铿锵”作响，全身披挂已然整齐，腰间弯刀闪着冷光。
转身跨出营帐，他仰天长啸，声音滚荡开来：“奚族的儿郎们——”
那声吼如狼啸般，透着血腥与杀意，瞬间传遍营地四方。营中磨刀试刃、喂马备鞍的奚族骑兵纷纷抬头，眼中燃起兴奋的光，战马惊得前蹄高扬，嘶鸣震耳。
萧干拔刀高举，刀锋映着火光如同燃烧的烈焰，怒声咆哮：“我们的血——不会白流！让我们用南人的血，祭奠我们战死的勇士！”刀锋一指南方，声如雷霆：“出发——！”
只听得战马长嘶，甲叶齐鸣，随着萧干一声令下，河谷中的风声似乎都为之一顿。他环顾四周，沉声道：“全军听令——奚族精骑一千，追击南人斥候，寸步不离！主力一万二千五百，由我亲领，正面击溃种师道！六千精锐交予副将萧敌辇，沿西侧山脊隐行，伺机断其退路！奥鲁营两千，固守谷口，随令支援！”他目光森冷，声如铁石，沿着谷壁滚荡开去：“此役，取南人首级，祭我勇士英魂！。
随着他话音落下，萧干麾下的前锋秃没胡翻身上马，催鞭一挥，一千铁骑齐声应喝，马蹄踏碎河滩的卵石，迸出一串串细碎的脆响，尘烟翻卷，如长龙般沿谷道直扑前方。
岳飞几人早已在暗中留意辽军动静，此刻听得营中人喊马嘶，便知来者不善。果然，中门轰然洞开，黑压压的骑兵蜂拥而出。几人丝毫不恋战，立刻拨转马头，策马飞驰，顺着谷道向南撤去。
秃没胡仰天长笑，率领一千铁骑在后追逐，大呼小叫，把这场追杀当作狩猎般的游戏。他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催动坐骑紧追不舍。前锋中数名悍将已弯弓搭箭，对着前方逃逸的数百宋军斥候连连放箭，箭矢破空之声接连不绝。
好在欧阳林、秦岳等人早有准备，抢先一步拉开了距离。两队相隔甚远，辽军的箭雨暂时无法触及，只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无功而返的黑影，落入河滩间的碎石与枯草之中。
不多时，众人已驰入耶律速当日中伏的那片密林。欧阳林几人策马穿行，树影交错如网，枯叶被马蹄卷起，簌簌飘落在风中。
片刻后，秃没胡挥鞭赶到林前。未及下令入林，密林深处陡然响起一阵短促而密集的弓弦齐鸣，箭矢破空呼啸而出，叮叮当当地钉入前列骑兵的甲胄与马鞍，硬生生将一千轻骑逼停在林外。受惊的战马人立嘶鸣，尘土与枯叶被蹄声搅成一片乱舞。
秃没胡心中浮现耶律速尸首横陈、血溅荒草的惨状，不敢贸然深入，只得勒住战马，隔着林口大声叫骂。尖厉的声调在谷地间来回回荡，然而林中却悄无声息，死寂得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他连声咒骂许久，不见半点回应，心头怒火再也压不住。猛地扬起弯刀，“哐”的一声，斩断身旁一株手腕粗细的小树，木屑纷飞，刀锋寒光逼人。他怒吼：“南蛮子就会使这些下作的手段！”话音未落，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重重砸在地上。随即猛然转身，对亲随厉声喝道：“去！调两百‘敢死队’来！”
辽军的两百血蹄子骑兵大呼小叫，挥舞着弯刀冲入密林，刀光乱闪，林叶翻飞，似要将整片林子连根劈碎。谁料不到一刻工夫，便垂头丧气地冲了出来，仿佛一群被困的狼被迫退回原野。
当先一人满脸血污，甲胄挂满碎叶与树屑，手中弯刀刀刃崩裂缺口，显然方才在林中劈断了不少枝干，却连半个宋军的影子都没见到。他一勒马来到秃没胡跟前，将弯刀一摆，高声禀道：“回千户，林子中——空无一人！”
秃没胡额头青筋暴起，马鞭在手中被攥得“咯吱”作响，随即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落在河谷干土上，被风一卷即散。“他妈的！”他咆哮着，眼中怒火几乎要烧穿这片密林。先是一阵箭雨逼退他，再调来精锐血蹄子突入，竟是连个鬼影都抓不到——这分明是在戏弄他！
短暂沉吟后，他眯起眼，缓缓松开攥紧的马鞭，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好！前路已清，狼主可以进军了。”说罢，他拔出腰间牛角号，凑到嘴边——“呜——呜——呜——”
三声浑厚悠长的号音滚过河谷，这是契丹军中代表“道路安全、可全军推进”的信号。秃没胡高声喝道：“传令！告诉狼主，前军已探明安全，后军可以出动！”
正在辽营中整顿兵马的萧干，忽然远远听到那三声浑厚悠长的号音，在河谷间一声接一声地回荡。他立在山顶，迎风眯起眼，嘴角绷出一抹冷笑，随即发出几声嘎嘎怪笑：“南蛮子，果然尽会些小聪明！”
话音未落，他猛挥手中长鞭，令旗下的传令兵立刻摇动鲜红的令旗。顷刻间，号角与鼓声在营中同时响起，沉闷如雷，催得战马长嘶不已。
奚族万余将士应令翻身上马，刀枪林立，旗影如云。河谷之中尘土被马蹄震起，沿着曲折的谷道卷成一条蜿蜒的灰龙，黑压压的骑兵队列如洪流般涌向前方，杀气沿着峡壁滚滚传去，直扑敌军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