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乱醉颠倒梅兰乱，娇女掠影月门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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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月亮门处潜伏的几个小厮方才还在冷眼窥伺，见状齐齐一惊，正要伸手拦截。谁料秦梓苏娇小的身影骤然一闪，腰肢轻轻一扭，便巧妙避开了来势。她纤手顺势一拨，借力滑开，整个人如同一缕轻烟般，猛地掠出院门。转瞬之间，院中只余一片空荡，她的身影早已没入夜色，不见了踪迹。几个小厮面面相觑，脚下僵在原地，竟不敢贸然追赶。少顷，当中机灵的一个忽然惊醒，猛地一拍大腿，低声骂道：“不好！”说罢，掉头飞奔，直往王有财的屋子疾驰而去。其余几人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分作两股：一队闯入小院查探情形，另一队则远远尾随，追着秦梓苏消失的方向而去。

秦岳却是不依不饶，踉踉跄跄地扶着厢房门框，整个人歪歪斜斜地站着，口中骂骂咧咧：“走就走！走了就别回来！小丫头片子，还，还反了天了你！”他眼眶布满通红的血丝，醉眼迷离，却死死瞪着渐渐围拢上来的家丁小厮。怒意勃发，呜噜呜秃，口齿不清的嘶声骂道：“滚！都给我滚！没见过哥哥管妹妹的吗？！”

一声喝骂，竟吓得几个小厮脚下一滞，不敢上前。秦岳怒气反而越发旺盛，脚步虚浮地往月亮门方向踉跄几步，随手踢翻角落里的一堆残雪。雪沫飞溅，他依旧骂骂咧咧不休：“这小丫头脾气倒还不小……哼！我还说不得你了！”

欧阳林与岳飞也是猝不及防，方才好容易把衣衫理好，便听得院外秦岳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夹杂着秦梓苏压抑的哭泣，院中更是人影纷乱，吵嚷成一片。两人心头一紧，急忙冲出屋门。

映入眼帘的，是醉得东倒西歪、口无遮拦的秦岳，他踉跄着脚步，满口醉话，挥手乱骂。院门处的几个小厮则面面相觑，脚下不敢挪动半分，仿佛被他唬住一般。岳飞与欧阳林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长叹，嘴里低声抱怨：“唉，这人……不能喝还偏要喝，如今倒闹出乱子来了。”

两人正要一左一右上前搀住秦岳时，只见中间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高莲俏生生立在门槛处。她脸上写满了怯意，目光先是紧张地望向岳飞，见他现身，这才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战战兢兢走上前来，轻声唤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好好的怎么闹成这样？官人，可要小心些。”

说着，她又急急转头，望向欧阳林，语气里带着一丝焦灼：“欧阳公子，别在这里劝了！小苏儿负气跑出去了，你还不快去追她呀！”

“啊！哎呀！”欧阳林捶胸顿足，满脸焦急，整个人急得直跳脚，声音都变了调：

“她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的，要是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说着，他转身盯向秦岳，右拳紧紧握起，又松开，再度握紧，最终却只能悻悻然捶在自己左掌上，气得直咬牙，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呀！嗨！”

他正要再说，却又猛地扭头望向岳飞，急切如焚地请示道：“大哥——？”

话音未落，岳飞已然沉不住气，猛地一把推开他，怒吼声如炸雷般在院中响起：“都什么时候了，还愣着干什么？追呀！”

欧阳林早已按捺不住，听到这一声，身子一震，立刻飞身而起。还不等岳飞话音落地，他已猛地冲向月亮门，风声呼啸间，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回声：“谢谢岳哥……谢谢莲姐——！”。

与此同时，王有财的卧房内灯影摇曳，他半眯着眼，端坐在椅子上，手中茶壶缓缓转动，静静听着小厮将方才院中情形一五一十复述出来。那小厮不敢添油加醋，亦不敢隐瞒半字，声声颤抖，却力求字句分明。

待他说完，王有财缓缓抿了一口茶，唇角带着冷意，声音低沉：“你是说，那叫秦梓苏的小丫头，跑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那小厮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地砖，急急辩解：“小的该死！实在是事发突然。小人亲眼瞧见她哥哥扇了她一巴掌，那小丫头哭着跑出去的……小的几人一时不察，这才……这才让她跑脱了……”

王有财听罢，忽地低低一笑，笑声中透着阴冷：“嘿嘿……有意思。我早就觉着，那小丫头伤得蹊跷，现在看来果然是在作假。”

他慢悠悠地将茶壶放下，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叩着，像是自语，又像是吩咐：“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走吧，去看看这几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有财不慌不忙地从椅上站起，抖了抖衣袖，带着几名心腹快步朝欧阳林、秦岳几人住的跨院走去。雪夜里灯笼摇曳，光影映照在他那张胖墩墩的脸上，竟显得一片紧张与自责。他一路小跑，肥硕的身子颠颠簸簸，到了月亮门前，人还未进，声音已先传来，急切得仿佛真心关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方才听着动静不小，莫不是打起来了？”

还不待王有财站稳身子，就见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自院中冲出，脚步急如奔马。那人探手如电，劈手夺过他小厮手里的灯笼，撞得那小厮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却连声招呼都不曾留下，只有一道声音远远传来：“王大哥——借灯笼一用！”

“嘿！”王有财又好气又好笑，胖脸上堆起笑容，心底却冷笑不止：这几个小崽子，当真把我这地方当自己家了？一丝冰冷的杀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正此时，院内传来岳飞洪亮的嗓音，高声应道：“是王大哥吗？快快快！劳烦你的人帮忙把我这兄弟先抬进去！哎呀呀，小弟几人真是失礼，待会再当面向大哥赔罪！”

话音未落，高莲已快步走到月亮门口，神情着急却仍大大方方。她微微踱着脚，见王有财一行，立刻娇声催促：“快！再来几个！这喝醉的人力气真大，等闲几人还真压不住！”

王有财只得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领着几个小厮风风火火闯入跨院。只见院中乱作一团，秦岳醉眼惺忪，赤红着双眼，拳头一捏一松，脚步踉跄，却偏偏横冲直撞，口中骂骂咧咧，不是咒骂王大夫的无耻，就是怪罪秦梓苏的不懂事。

几盆修得端庄的兰花、几株点缀庭院的冬梅，被他来回冲撞，早已摔得七零八落，残枝败叶满地狼藉。岳飞在旁大声呼喝，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小厮们想要上前，活脱脱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那些家丁人人心中发怵，投鼠忌器，不敢真动手拦下，只能团团转着急得冒汗。一时间，整座小院中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乱作一锅粥。

王有财只得无奈示意，手下几个小厮硬着头皮再度扑上去，左拦右堵，却愣是拿秦岳没办法。那醉汉横冲直撞，比年关屠宰场里挣扎的肥猪还要难缠，院中乱成一片，呼喝声此起彼伏，闹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

秦岳心里暗暗盘算：以秦梓苏与欧阳林的脚力，此刻怕早已甩开追兵，再也追击不上了。念及此处，他忽然脚下一滑，故意踩在一株被折断的兰花上，猛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