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谋断京门须名目,财通中枢借神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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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间寒暄不断,种师道言辞恳切,谈及这两年多来白河沟一带的征战辛劳,军旅艰难。话里话外,硬是将童贯捧成了一个屡挫强敌、底定军心的大英雄,仿佛没有他就没有边塞安危。童贯听得更是喜笑颜开,纵然知道种师道乃是夸大其词,但是却仍是笑眯眯的满盘接受,眉开眼笑,心中欢喜。

两个人有谈了片刻,这才听到种师道长叹一声,开口说道:“童大人,彝叔这几日一直都是心神不宁,坐卧无力,这才想请中书大家教我,万望大人可以为下官指点迷津。”

童贯正摇头晃脑地听着,种师道一口口奉承如甘泉灌耳,他只觉神清气爽,胸中舒畅。忽听得对方又是殷殷求教之语,他心中一阵得意,顺口便答应道:“彝叔哪里话,指教二字岂敢当!只是这汴梁城中大小事务,只怕还真没有一件是我童贯办不成的。你有事情尽管开口便是。”

话一出口,种师道眼角含笑,童贯却猛然心头一震,暗暗叫苦:自己这般托大,岂非又着了这老狐狸的道儿?可如今言语既出,若再收回,岂不显得气量狭小、当场失态?他只得强撑着一张笑脸,装作若无其事,勉强与种师道对视,心中却已七上八下,暗暗提防着接下来对方要抛出什么难题。

听到童贯亲口作出承诺,种师道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显殷切。他并不急着开口,只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个精美的锦盒,双手托起,示意随从递到童贯案前。

童贯低头一瞥,眼中光芒一闪,心底暗暗揣度:这老狐狸果然有备而来。正要开口,便见种师道神情骤然一变。

原本满脸笑容,顷刻间敛尽,转而凄凄惨惨,眉眼低垂,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回大人……彝叔这些日子心神不宁,每夜闭眼,眼前浮现的都是在白河沟一役里战死的将士。按理说,我已亲自为他们立碑祭奠,可恰逢年关,万家团圆之时,我心里便越发难安,仿佛他们的音容仍在眼前。”

他说到这里,声音渐低,喉头似被哽住,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方旧手帕,轻轻沾拭眼角,叹息连连:“我心里只想为他们再做一件事,请大人为他们在汴梁再建一座祠堂,好让百姓祭祀,传后人敬念。这样也算不枉他们这一场血战,算是我送他们最后一程……”

话音未落,他低下头,肩头微微一颤,哽咽之声溢出唇齿:“让大人见笑了……”

童贯脸上顿时挤出一副牙疼的表情。修一座祠堂,他倒并不在乎,可祠堂里里外外动用的钱财,却要从他手里掏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童中书家财万贯,素来是“只收不出”,若要他花钱,那才真是比登天还难。只是方才大话已然出口,硬着头皮也得撑着,半晌才讷讷地开口:“体恤忠良,自然是好事……只是,如今朝廷财政紧绌,怕是……”

话音未落,便见种师道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手帕又在眼角抹了几下,旋即赶紧收起,连连摆手:“大人,大人,是我鲁莽了,怪我,怪我!”

他讪讪笑着,示意童贯将锦盒轻轻打开,低声解释:“其实,是彝叔没说清楚。这里头,是北疆几位富商合力凑出的十万两纹银,本是托我替战死的弟兄们立个祠堂,以慰英魂。”

说着,他挠了挠头,神情有些局促:“大人,您也清楚,彝叔我只会领兵打仗,真要花钱办事,手脚笨拙得很。眼下只好厚着脸皮,求到您老人家门下,还望您别见笑。”

童贯伸手轻轻揭开锦盒,果然见到里面端端正正躺着一张十万纹银的交子。那纸片薄如蝉翼,却仿佛比千钧还重,他指尖颤了颤,旋即小心翼翼地拈起,喜笑颜开。片刻之后,便将这纸片郑重揣入怀中,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连声笑道:“彝叔,这才真是大善之举啊!你一片忠心,老夫自当全力以赴,这事就交到我身上便是。”

见他将交子收入怀中,种师道脸上立刻又浮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连连拱手:“唉,给大人添麻烦了!”说着低头抿了一口茶,状似迟疑,才缓缓开口,笑中带着几分局促:“回大人,其实彝叔……还有一件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成全。”

童贯此时只觉心花怒放。十万两巨款到手,心中暗暗冷笑:“修个祠堂,能花得了几个钱?余下的,不都进了我的腰包?这老种啊老种,倒也会做人。”想到此处,他心头一阵舒畅,甚至隐隐生出几分“拉拢”的念头。

此时又听得种师道唯唯诺诺,说什么“不情之请”,童贯心中更是得意:“只要不是太过分,何妨顺水推舟?既然开了口,何不做个顺人情的好官。”他眯起眼睛,满面堆笑,静待种师道接下来的话。

只见种师道缓缓从怀中又取出一只锦盒,这一次并未假手随从,而是亲自托在掌心,恭恭敬敬地打开,示意侍女捧到童贯案前。

童贯探身细看,只见锦盒中静静卧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凝白如玉,莹润晶莹,足有十分大小,通体流转着淡淡光辉。纵然称不上价值连城,却也是世间难得的奇宝。童贯眼神骤亮,脸上笑容登时更盛,双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这时,种师道咳了一声,神情有些局促,略带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声音压得很低:“中书大人,这颗珠子,乃是彝叔祖上留下来的宝贝。小人出身行伍,平日里不过是个大头兵,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只好献上这点薄礼,让大人见笑了。”

他停了停,神情愈发拘谨,随即缓缓道:“其实也不是甚么大事。只是彝叔这两年闲居京城,日子过得憋闷,心中委实难安。想着手下百余名弟兄日日无事,倒不如带他们到郊外山林中去打一场围猎,主要是解解乏闷。最多一宿,绝不会给大人添半分麻烦。”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眼神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只是……彝叔久未上阵,心里痒得很。不知大人能否成全,借我十架神臂弩,让我与弟兄们再过过手瘾?”

“唉!彝叔言重了!”童贯两指捻着那颗珍珠,翻来覆去地把玩,眼神里闪着贪婪的光,却装作毫不在意,语气敷衍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说罢,他将珍珠重新放回锦匣中,随手合上,神色间满是意犹未尽。继而又从袖中摸出一枚令牌,轻轻扔到种师道的怀中,笑眯眯的说道:“拿着我的令牌,去军械库自个儿提就是。十架神臂弩算什么?你若喜欢,尽管玩。什么一夜两夜的拘束话,也甭放在心上,带着弟兄们出去,好好快活几天便是。”

种师道郑重的接过令牌,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和童贯告别,前去军械库提取装备。这才引出种师道包围王家村,欧阳林二会王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