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茧破时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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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沉船，在冰冷的深海中缓慢上浮。剧痛是首先回归的感知，从肋部的伤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次心跳都像钝器敲打着脆弱的灵魂根基。紧接着，是灵魂深处那空洞的回响，如同风穿过破败的钟楼，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剥离感。

最后，是嗅觉——浓重的草药苦涩、潮湿的霉味、铁锈的腥气，以及……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如同枯叶在泥沼中缓慢腐烂的衰败气息。

苏启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依旧是那个狭小、昏暗的维修工具间。

摇曳的橘黄火光首先映入眼帘，驱散了一部分黑暗。他依旧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上盖着一块带着霉味但干燥的破布。火炉里的炭火发出微弱的噼啪声，炉子上小铁锅里的墨绿色药糊已经凝固冷却。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左手——空了！

墨渊不见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驱散了残存的昏沉，苏启猛地坐起！动作牵动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渗出。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狭小的空间！

阿青不见了！

阿弟依旧躺在简易床铺上，毫无生气。

而墨渊……正被阿青紧紧攥在手中！

她站在距离床铺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苏启，面朝着昏迷的阿弟。她瘦弱的身体因紧张和某种决绝而微微颤抖。她低着头，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死死握着那枚黄铜怀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墨渊的表盘，那上面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裂痕在火光下如同活物的血管般搏动。

“你干什么？！” 苏启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被背叛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挣扎着想站起，但失血和虚弱让他双腿发软。

阿青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却异常清晰：“……你说它……能倒流时间……对吗？”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沉静的湖泊此刻燃烧着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火焰，直直地刺向苏启：“三秒！只要三秒！回到气罐爆炸前！把阿弟拉出来！把他从那该死的一秒里拉出来！”

她知道了！她听到了他昏迷前的呓语？还是仅凭观察和绝望的联想？

“把它给我！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苏启低吼，强行撑起身体，右手摸向腰后的撬棍。墨渊的凶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普通人妄动它，下场绝对比死更惨！

“不！” 阿青尖叫一声，如同护住幼崽的母兽，将墨渊死死抱在怀里，身体后退，紧紧贴在弟弟的床边，挡住了苏启的视线，“它能救我阿弟！我能感觉到！它里面有东西……在动！在回应阿弟！” 她的眼神狂热而偏执，指向阿弟，“你看！阿弟的手指……刚才动了！”

苏启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阿弟枯槁的手上。那几根插着简陋骨针的手指，确实……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腐朽气息的奇异波动，正从阿弟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沉睡的火山即将苏醒前的低鸣！

就在阿青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被阿青紧抱在怀里的墨渊，仿佛受到了阿弟身上那股腐朽波动的强烈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这一次的震颤，并非针对苏启，也非攻击，而是一种……贪婪的共鸣！

墨蓝的表盘瞬间被刺目的暗红光芒充斥！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如同被注入了熔岩，发出灼热的高温！阿青发出一声痛呼，怀表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烫伤了她的手掌，但她依旧死死抱住，眼中只有疯狂的执念！

更恐怖的变化发生在阿弟身上！

随着墨渊的剧烈共鸣，阿弟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腐朽的时间波动陡然增强！他灰败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无数道极其细微、散发着暗淡灰白色光芒的……裂纹！这些裂纹如同龟裂的瓷器，迅速在他全身蔓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时间腐朽的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阿弟！” 阿青惊恐地看着弟弟身上诡异的变化，绝望地哭喊。

苏启瞳孔骤缩！他瞬间明白了！阿弟的身体，根本不是简单的植物人！他的存在，早已被那场事故的“时间碎片”侵蚀、同化，变成了一座行走的、缓慢腐朽的“时间坟墓”！而此刻，墨渊那狂暴的、带着污染性的力量，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正在疯狂地点燃这座坟墓，加速其崩溃！所谓的“回应”和“手指抽动”，不过是崩溃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放开它！你想害死他吗？！” 苏启怒吼着扑了过去！

但已经晚了！

嗡——！！！

墨渊的震颤达到了顶点！表盘深处那点沉寂的银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吸扯力的恐怖漩涡，以墨渊为中心，瞬间爆发开来！

目标，直指床上正在加速崩坏的阿弟！

嗤嗤嗤——！

无数道灰白色的、如同实质般的光丝，猛地从阿弟全身那些龟裂的纹路中喷射而出！这些光丝散发着浓烈的腐朽和绝望气息，如同垂死的触手，疯狂地缠绕向散发着暗红光芒的墨渊！

两股力量——墨渊的混乱污染与阿弟体内腐朽时间碎片的垂死挣扎——在狭小的空间内猛烈碰撞、撕扯、相互吞噬！

阿青首当其冲！她抱着墨渊，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被这两股恐怖力量的撕扯瞬间抛飞！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中的墨渊也脱手飞出！

“啊——！” 阿青痛苦地蜷缩在地，口鼻溢出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而脱手的墨渊并未落地！它悬浮在半空中，被无数道灰白色的腐朽光丝紧紧缠绕！墨蓝与暗红的光芒与灰白腐朽之光激烈对抗、交融，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不断扭曲膨胀的光茧！光茧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疯狂闪烁——工厂爆炸的火焰、扭曲的钢铁、惊恐的面容……那是阿弟被禁锢的时间碎片！

苏启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他眼睁睁看着那光茧越来越大，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越来越狂暴，腐朽与污染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毁灭风暴！整个工具间都在剧烈颤抖，墙壁上的锈粉簌簌落下！

“阿弟！！！” 阿青不顾伤势，挣扎着爬向光茧，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疯狂！

就在这毁灭能量即将失控爆发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