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华妃染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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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硬板床，铺着单薄的旧被褥，一张破旧的木桌，一只缺了口的粗瓷茶碗，便是全部陈设。

曹琴默蜷缩在冰冷的板床上，身上裹着那床薄被，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窗纸外，北风呼啸着刮过，如同鬼哭。

耳房离正殿很近，那边华妃痛苦的呻吟、剧烈的咳嗽、摔打东西的碎裂声，甚至周宁海和颂芝压抑的、带着恐惧的劝慰声，都清晰地传过来，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她的神经。

她紧紧闭着眼，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蜷缩得更紧，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个看不见的点。

温宜……她的温宜！才那么小。

离开宫前，温宜抱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额娘，你去哪儿呀？什么时候回来？”

那温热的小身体，带着甜甜的奶香，紧紧依偎着她……

她在这里多久了？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无休止的煎熬。

华妃的病情反复无常，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她神智清醒，便极尽刻薄刁难之能事，嫌汤药烫了凉了，嫌曹琴默伺候得不够尽心，动辄呵斥。

坏的时候，她高烧呓语，胡言乱语，一会儿咒骂端妃、皇后，一会儿又尖声叫着“皇上！皇上您看看世兰！”

那疯狂凄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鬼啸，让曹琴默整夜整夜无法合眼，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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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疫气。

每一次踏入正殿，每一次靠近华妃的病榻，每一次替她擦拭汗湿的身体、清理秽物，曹琴默都感觉自己离那吞噬生命的深渊又近了一步。

她觉得自己像个行走在悬崖边上的人，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落，粉身碎骨。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开始疑神疑鬼，一点轻微的咳嗽、一丝身体的疲乏，都让她心惊肉跳，仿佛死神冰冷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她不敢见温宜。

一次也不敢。

她怕自己身上真的带了病气，怕一个眼神、一次呼吸，就会将那可怕的时疫传给女儿。

她只能通过颂芝，小心翼翼地探听温宜的消息。

知道乳母嬷嬷们尽心，似乎平安无恙。

可“似乎”二字，又怎能抚平一个母亲悬在半空的心？

无尽的担忧、恐惧、屈辱、疲惫，日复一日地啃噬着她。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原本还算丰润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那双总是含着几分精明算计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空洞和麻木。

身上的宫装显得异常宽大，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她对着那只破茶碗里浑浊的水影，看着里面那个形销骨立、憔悴不堪的倒影，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

一股浓重的怨怼，如同深埋地底的毒藤，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长。

她怨华妃的狠毒，怨命运的不公，怨这深宫如牢笼，怨自己身不由己……这怨气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堵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她甚至不敢深想，怕那怨毒一旦决堤，会将她自己也彻底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