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归零的代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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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那里，剧烈地咳嗽着，咳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一些带着灰色光点的、如同时间尘埃般的物质。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抬起头，看向四周。
然后，他愣住了。
这里……就是时间沉积层？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上下左右，所有的方向都失去了意义。
他仿佛漂浮在一个无限广阔的、由无数凝固的、半透明的、色彩黯淡的“时间琥珀” 构成的森林里。这些“琥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里面封印着光怪陆离的景象：
有半座崩塌的摩天大楼，断口处闪烁着电火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有一片汹涌的海浪，浪尖凝固在拍下的瞬间，水珠如同钻石般悬浮；有无数张扭曲的人脸，保持着最后的惊恐或愤怒，凝固在透明的物质中；甚至还有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由几何图形和纯粹能量构成的诡异结构……
这些被凝固的时间碎片，如同墓碑般，静静地悬浮在这片死寂的虚空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物终结后的、冰冷的尘埃气息。光线不知从何而来，黯淡而均匀，让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色调。
这就是时间的坟场。一切流动的终结，所有故事的归宿。
王强挣扎着站起身，发现自己站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由无数细小时间碎片压缩凝结而成的“地面”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深灰色的基座依旧稳定，但银色纹路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掌心的“扳机”也恢复了平静。
那个指引他来到这里的波动，消失了。
他尝试感知了一下与林薇的连接，依旧是被屏蔽的状态，但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羁绊感还在，只是变得更加微弱。
现在，他孤身一人，身处时间沉积层的第七区。老K的遗产，Zeta节点，在哪里？
他抬起左臂，尝试调动那已经失效的【数据流览】权限，自然是毫无反应。在这里，观星台的那套规则似乎完全失效了。
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视觉，以及左臂那微弱的【时序感知】。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将【时序感知】的能力向四周扩散开去。
瞬间，他“看”到了一个更加诡异的世界。那些凝固的“时间琥珀”内部，并非完全的静止，而是蕴含着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时间残响”。他能感知到摩天大楼崩塌前人们的尖叫，能感知到海浪蕴含的狂暴力量，能感知到那些人脸凝固前的极致情绪……
而在这些无数混乱、微弱的“残响”中，有一个方向，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熟悉的波动。
是那个“密钥碎片”的共鸣！指向Zeta节点！也隐隐指向……老K那特有的、带着烟味和疲惫的气息！
在那边！
王强睁开眼睛，看向那个方向，迈开了脚步。
行走在这时间的坟场，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体验。脚下是无数凝固的历史碎片，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仿佛在践踏着无数个世界的尸骸。周围是绝对的死寂，连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巨大或不稳定的“时间琥珀”，生怕触碰它们会引发未知的后果。偶尔，他会看到一些“琥珀”内部的时间流似乎发生着极其细微的扰动，甚至有个别碎片出现了局部的“融化”或“崩塌”，流露出内部被封印景象的一角，但很快又会重新凝固。
这里的一切，都处于一种危险的、动态的平衡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是永恒。在这失去正常时间流速的地方，距离和时长都失去了意义。
终于，他抵达了那共鸣波动的源头。
那是一个……相对较小的“时间琥珀”。
与其他琥珀不同，这个琥珀的颜色更加深沉，近乎墨黑，表面异常光滑，仿佛被打磨过。它静静地悬浮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中心。
而在这个黑色琥珀的前方，静静地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锈迹斑斑的、布满碰撞凹痕的金属箱子。
箱子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王强却无比熟悉的标记——老K的烟盒上的那个标记！
箱子旁边，还散落着几个早已空瘪、同样锈蚀的烟盒，以及一小堆燃尽的烟灰，仿佛有人曾长久地坐在这里，凝视着那个黑色的琥珀，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王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目光先是落在那金属箱子上，然后，缓缓抬起，看向那个墨黑色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时间琥珀”。
当他看清琥珀内部封印的东西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止。
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琥珀里面，封印着的……
是 一个人。
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穿着破烂的、沾满污垢的衣物，脸上带着未老先衰的皱纹，眼神里充满了疲惫、茫然，以及一丝……彻底绝望后的死寂。
那是……
他自己。
王强。
琥珀里的“王强”，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到来，那双死寂的眼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隔着厚重的、墨黑色的时间结晶，与他对视。
那眼神中，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仿佛经历了无数次轮回也无法摆脱的……极致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指向琥珀内部某个方向的提示。
王强顺着那提示的方向，看向琥珀内部“自己”的左手。
那条左臂，和他一样，也呈现出异化。但并非他这种深灰色带着银色纹路的“基座”，而是一种……焦黑、破碎、仿佛被某种力量反复摧毁又勉强粘合起来的、布满了无数细密裂纹的状态。而在那焦黑破碎的手臂手腕上，烙印着一个清晰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标记——
【归零印记】。
归零……
王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原来……“归零”的代价，远不止是世界的重启。
还包括……将失败的“锚点”，永远地放逐、囚禁在这时间的坟场深处，成为警示后来者的……标本？
那他现在算什么？一个新的，尚未被“归零”的……实验品？
老K把他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看到……他自己的终局？！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了他的灵魂。
（能量水平：时序印记 Lv0.00【枯竭】 | 观星台接口 0%【离线】 | 身体状况：如坠冰窟，精神遭受重创，左臂【时序密钥基座】能量反应：紊乱 | 林薇同化度：79.1%【极高危，连接已屏蔽】）
真相，往往比虚构的噩梦，更加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