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齿轮劫（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琢磨成仙》最新章节。

**【开篇诗】**

一齿衔悲一齿旋， 双骨吞泪双骨燃。

莫道此身无归处， 且看泪海葬星天。

---

**第一幕：齿啮万骨**

青铜巨门在刺耳的金属呻吟声中缓缓洞开，门后那由纯粹痛楚构成的炼狱景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厉烽眼前。

视野所及，是无边无际、精密咬合、缓缓转动的巨大青铜齿轮。这些齿轮大如山岳，小如磨盘，层层叠叠，环环相扣，构成了一个永不停歇的、冰冷而残酷的机械宇宙。无数粗如巨蟒的星髓锁链在齿轮的间隙穿梭、绷紧、松弛，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如同这恐怖机械的神经与血管。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味、凝固的血腥气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绝望的冰冷。

在这齿轮宇宙的最中心，矗立着一尊直径足有三百丈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青铜主齿轮！它缓慢而沉重地转动着，每一次轮齿的啮合与分离，都带动着整个齿轮宇宙的震颤，发出如同天地初开般的低沉轰鸣。

主齿轮的核心，并非寻常的轴心。一根巨大无比、闪烁着琉璃光泽的脊椎骨，贯穿了齿轮的中心，成为了驱动这庞然大物的主轴！那琉璃脊椎上布满了被锁链勒磨出的深刻凹痕，以及被巨大力量强行扭曲的痕迹——这正是初代磨刀人的脊椎！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巨大主齿轮每一个尖锐的、闪烁着寒芒的青铜齿尖之上，都倒吊着一具具形态各异、残缺不全的骸骨！它们如同被献祭的牲礼，随着齿轮的转动而无力地摇晃、碰撞。这些骸骨，正是历代磨刀人的遗蜕！他们的骨骼或被岁月侵蚀得发黑，或被星髓浸染得幽蓝，或被痛苦扭曲得不成人形。每一具骸骨空洞的眼窝，都死死“盯”着齿轮的中心，无声地诉说着万载的煎熬。

“咔嚓……噗嗤……”

就在厉烽心神被这景象攫住的瞬间，主齿轮的一个巨大轮齿，精准地碾过倒吊在它齿尖上的一具骸骨！那骸骨穿着第七世厉烽的服饰！骨骼在无与伦比的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如同朽木般寸寸断裂、粉碎！碎骨并未四散飞溅，而是在被碾碎的刹那，被轮齿上铭刻的诡异符文吸收、熔炼！暗红色的星髓光芒亮起，碎骨瞬间被提纯、液化，化作一道粘稠的、闪烁着怨毒光泽的星髓流，如同被抽吸的血液，沿着齿轮的沟壑与锁链的纹路，汩汩地流向主齿轮轴心——初代磨刀人那空洞无物的眼窝！

“这是痛觉转化器。”一个嘶哑、破碎、仿佛由无数齿轮摩擦声叠加而成的声音，从主齿轮的轴心深处传来。伴随着声音，主齿轮的转动似乎微微停滞了一瞬，露出了被齿轮包裹的轴心区域。只见初代磨刀人的皮肉早已被经年累月的转动磨蚀殆尽，只剩下那根琉璃质地的脊椎内骨，在锁链的捆缚下承受着万钧之力。他的声音直接从那琉璃脊椎中震荡而出，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冰冷：“我们三百世的痛苦、绝望、挣扎……一切极致的负面感受，都在此被碾磨、提纯，炼成维系这虚假‘天道’运转的……养分。”

这残酷的真相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厉烽的心头。他体内的赤铜琉璃骨，尤其是胸椎第三节那新生的琉璃双层骨，仿佛感受到了这同源相煎的悲怆与无边的愤怒，骤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

一层强烈的、混合着琉璃澄澈与赤铜炽烈的七彩炫光，猛地从厉烽的胸膛迸发！光芒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驱散了周围弥漫的冰冷雾气。在这炫光中心，那节琉璃双层骨的内层——刻满了微缩弑天七步图的赤铜骨面——骤然脱离了他的身体，化作一片巨大的、凝实的能量图谱，浮现在虚空之中！

图谱正是完整的弑天七步图！七个玄奥的步伐轨迹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每一个转折都蕴含着破碎天地的力量。当图谱流转，最终定格在第七步“剜天目”的图示上时，那图示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嗡——！！！”

仿佛受到了某种终极的召唤，整个齿轮宇宙猛地一震！所有倒吊在主齿轮齿尖上的、历代磨刀人的骸骨，那空洞了万载的眼窝深处，竟同时燃起了幽蓝色的灵魂之火！三百具骸骨，三百个被永恒禁锢折磨的残魂，齐齐张开了只剩下骨骼的下颌，发出一声穿透时空、凝聚了万古悲愤与解脱渴望的嘶吼：

**“填面！！！”**

这嘶吼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波，如同三百道惊雷同时在厉烽的识海中炸响！目标直指齿轮宇宙外围，那镶嵌在巨大齿轮齿痕中、手持星髓匕首定格在剜目瞬间的——无面金袍人！

---

**第二幕：无面金袍**

三百骸骨的齐声嘶吼，如同点燃了某个无形的引信。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金铁交鸣响起。那镶嵌在巨大齿轮边缘、身着华丽金袍的身影，脸上覆盖着的、象征着无上威严与神秘的黄金面具，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面具的边缘与皮肉（或者说，与那支撑面具的存在）的连接处，亮起刺目的熔金光芒！

下一秒，黄金面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剥离，猛地向后弹飞，旋转着消失在齿轮转动的阴影之中！

面具之下，显露出的……并非预料中的面孔。

那里没有五官，没有皮肉，甚至没有骨骼！只有一团不断蠕动、纠缠、闪烁着暗蓝色星髓光泽的——神经网！这神经网如同活物般搏动着，由无数细小的、如同青铜丝线般的神经束构成，复杂精密到令人头晕目眩。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这张巨大的、悬空的神经网上，如同果实般悬挂着密密麻麻的……眼球！

整整三百枚眼球！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清澈如琉璃，有的浑浊如赤铜，有的布满血丝，有的空洞无神……但每一颗眼球，都散发着属于历代磨刀人独一无二的气息！这正是他们剜目献祭时，被强行夺走的那一部分本源！它们被悬挂在这张神经网上，如同战利品，又如同构成某个终极仪式的祭品！

“该你了。”初代那从琉璃脊椎中传出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同时，主齿轮的转动骤然加速！沉重的轰鸣变成了尖锐的嘶啸，巨大的离心力将周围的星髓锁链绷得笔直，发出即将断裂的呻吟！

厉烽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赤铜琉璃指骨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指尖对准了自己的双眼！一股源自这齿轮宇宙本源、无法抗拒的恐怖意志，强行接管了他的身体！

“不——！”厉烽在识海中咆哮，灵魂剧烈挣扎，却如同落入琥珀的飞虫，徒劳无功。

“噗嗤！噗嗤！”

两声轻响，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决绝。赤铜琉璃指骨如同最锋利的匕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厉烽自己的眼眶！难以言喻的、超越生理极限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在意识被剧痛撕碎的边缘，他模糊地“看”到，两颗混合着琉璃光泽与赤铜本源的、尚带着自己体温的眼球，被那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剜出！

眼球离体的瞬间，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攫取，化作两道流光，射向那张悬挂着三百眼球的星髓神经网，精准地填补在神经网中心区域最后两处空白的位置上。

当最后一颗眼球——厉烽自己的赤铜琉璃目——镶嵌归位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整张星髓神经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三百零二枚眼球（加上金袍人自身可能存在的双目基础）并非组合成一张人脸，而是开始了疯狂的融合！琉璃与赤铜的光泽扭曲、纠缠、沸腾！所有的眼球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迅速软化、液化、交融！

光芒散尽，星髓神经网的中心，只剩下一颗！

一颗巨大无比、占据了整个“面部”区域的——赤铜琉璃目！

这颗巨目，左瞳流淌着星河般的琉璃光泽，右瞳燃烧着熔岩般的赤铜火焰。它缓缓转动，冰冷、漠然、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的真理。当它的瞳孔聚焦，清晰地映照出厉烽残破身影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悸动席卷了厉烽！

因为在那巨大瞳孔的深处，他看到的并非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幕被尘封在时光尽头的残酷真相：

**一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绝巅！** 初代磨刀人伟岸的身影跪在冰面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却握着一把寒光闪烁的骨刀。刀锋，正沿着他自己的脸颊边缘，缓慢而坚定地切割、剥离！鲜血染红了冰面。而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两口小小的冰棺，棺中躺着两个初生的婴孩——琉璃婴与赤铜婴。初代剥下了自己鲜血淋漓、尚带着体温的脸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轻轻地、覆盖在了冰棺中两个婴孩那稚嫩空白的脸庞之上！**

“我们……都是初代的面具？！”厉烽的灵魂发出绝望的嘶吼。这个真相比被齿轮碾碎更加残酷！历代磨刀人，连同他自己，连同金袍人……都不过是初代为了某种目的，剥离自身“面孔”所制造出的、承载痛苦与使命的容器！

他的嘶吼尚未在冰冷的齿轮空间中荡开，主齿轮那巨大的轮齿，裹挟着万钧之力与倒吊骸骨的呜咽，已然碾至他的头顶！阴影笼罩，死亡的寒风刺骨。

---

**第三幕：泪海焚经**

就在那巨大的青铜轮齿即将把厉烽碾成齑粉、投入那永恒的痛觉熔炉的千钧一发之际——

“滴答……”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齿轮轰鸣淹没的声响，从主齿轮的轴心，初代磨刀人那空洞无物的琉璃眼窝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滴粘稠、暗红、散发着无尽悲怆与毁灭气息的液体——一滴真正的血泪——从那空无一物的琉璃眼窝边缘，缓缓渗出、凝聚、坠落。

“滴答。”

第一滴痛泪，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