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龙鳞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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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遵旨!” 方正化躬身领命,眼中厉芒一闪,无声退下。一场针对庞大宦官体系、更加残酷和彻底的权力洗牌,伴随着隐鳞卫无声的行动,在深宫各处悄然展开。往日里那些趾高气扬的大太监们,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在冰冷的锁链和隐鳞卫漠然的目光中,瘫软如泥。深宫各处,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和锁链拖曳声。
暖阁门再次被轻轻推开。王承恩引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清澈锐利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背着一个半旧的藤木药箱,行走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正是被紧急宣召入宫的前太医院院判、隐居民间多年的当世圣手——李时珍。
“草民李时珍,叩见陛下。” 李时珍并未行大礼,只是深深一揖,声音平和,不卑不亢。他目光沉静地看向龙椅上的年轻帝王,带着医者特有的敏锐审视。
“李先生不必多礼,赐座。” 朱啸语气温和,收敛了所有锋芒,“朕久闻先生仁心仁术,妙手回春。今日请先生入宫,实有要事相托。” 他示意王承恩将早已备好的一叠厚厚的、誊抄工整的脉案和症状记录(主要来自张皇后,部分来自朱由检)递了过去。
李时珍接过,并未立刻翻看,只是问道:“陛下所虑,是凤体…还是信王殿下之恙?”
“皆需先生费心。” 朱啸目光深邃,“皇后凤体孱弱,心绪不宁,需先生妙手调理根基。信王所中‘黑鸦’奇毒虽暂解,恐有余毒深入脏腑,亦需先生详查根除之法。所需药材,无论多珍贵,内库任先生取用。朕…只要结果。”
李时珍感受到皇帝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关切和不容置疑的决心,神色郑重起来。他不再多言,开始仔细翻阅那些记录,时而凝眉沉思,时而提笔在随身携带的素笺上快速记录着什么。暖阁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 * *
**西苑,澄瑞亭。**
秋意已深,亭畔太液池水清冷,几片残荷在风中摇曳。朱啸负手立于亭中,看着池面粼粼波光。身后传来脚步声,略显虚浮。
朱由检在两名龙鳞卫的“护送”下,走到了亭外。他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身形清瘦,但眼神中那丝惊惶和阴鸷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审视和探究的平静。他看到亭中那道玄色的、渊渟岳峙的背影时,脚步顿了顿,随即深吸一口气,步入亭中。
“臣弟…参见皇兄。” 朱由检躬身行礼,声音有些干涩。
朱啸缓缓转过身。兄弟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深沉如渊,带着掌控一切的威压;一个平静之下暗藏激流,带着试探与警惕。
“身子可好些了?” 朱啸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谢皇兄挂念,已无大碍。” 朱由检垂眸答道,袖中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那里,藏着一份写满了对魏忠贤滔天罪状、请求将其明正典刑的奏疏草稿。他犹豫着,是否该在此时呈上?
“坐。” 朱啸指了指亭中的石凳,自己也在对面坐下。“‘黑鸦’之毒,阴狠诡谲。幕后之人,不仅想杀你,更想借你之死,搅动朝野,乱朕心神。”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朱由检,“你可知,这深宫之中,除了魏忠贤,还有谁…视你我兄弟为眼中钉,肉中刺?”
朱由检心头剧震!皇兄竟如此直白!他猛地抬起头,迎上朱啸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皇兄…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在与他商议?他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那份奏疏的纸张边缘几乎被他捏破。
“臣弟…愚钝。” 朱由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昨夜…臣弟身边近侍曹化淳…已被王公公诛杀。此人…恐是内鬼。至于幕后…”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臣弟不敢妄测。”
朱啸看着他眼中极力掩饰的惊涛骇浪,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没有追问,只是话锋一转:
“朕裁撤了东厂,重组了龙鳞卫。清洗了后宫,放归了数千宫女。”
“朝堂之上,钱谦益之流,正在串联鼓噪,欲以‘十问’之疏,污朕清名,乱朕法统。”
“这大明的天,看似晴了,实则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朱啸的目光投向亭外浩渺的湖面,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朕需要信得过的人。需要能助朕…廓清寰宇的手足。”
“由检,” 他第一次直接叫了他的名字,目光转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期许,“你是朕唯一的亲弟。这大明的江山,你帮朕看着点。龙鳞卫初立,王承恩掌总,但他终究是内臣。朕要你,以亲王之尊,暂领龙鳞卫北镇抚司监事!协理京畿缉盗,监察百官动向!替朕…盯紧那些藏在暗处的蛇鼠!”
龙鳞卫北镇抚司监事?!协理京畿?!监察百官?!
朱由检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绪!皇兄…竟将如此要害、如此权柄的位置交给他?!这…这是信任?还是…一个巨大的、致命的陷阱?!
他袖中紧攥的那份请诛魏忠贤的奏疏,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滚烫的烙铁!他脸色变幻不定,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朱啸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再多言,只是缓缓起身,走到亭边,背对着他,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朕的刀,已经磨利了。”
“这第一刀,斩向的是过去的污秽。”
“下一刀,该斩向何方…”
他微微侧首,眼角的余光扫过僵立在原地的朱由检,如同实质的冰锥。
“…就要看这暗流之下,藏着多少…不知死活的魑魅魍魉了!”
“你好生思量。”
说罢,朱啸不再停留,玄色的身影大步走出澄瑞亭,消失在渐起的秋风中。
亭内,只留下朱由检一人。他僵立原地,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袖中那份奏疏,已被他掌心的汗水彻底濡湿、揉烂。他望着皇兄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向自己那只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手,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和…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名为野心的幽暗火焰。
皇兄…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龙鳞卫监事之职…是蜜糖,还是砒霜?
棋局,已将他这枚棋子,推向了风暴的最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