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无声的呼唤无声的传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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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极寒与死寂中仿佛被冻结,又仿佛被无限拉长。廖奎和谢薇如同两尊冰雕,纹丝不动地潜伏在雪窝中,只有胸腔内缓慢而沉重的心跳,证明着生命的存在。下方窝棚区的灯火已尽数熄灭,彻底融入浓稠的黑暗,唯有雪地反射的微光,勉强勾勒出那片区域的轮廓,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伤疤。

看守换岗又进行了一次。此刻正值凌晨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最为寒冷、人也最为困顿疲乏的时刻。连那些持枪的身影,动作都显得比之前更加迟缓僵硬,跺脚的频率降低了,更多的是依靠不断地、小范围地晃动身体来维持一丝暖意。风声似乎也小了一些,使得这片山谷的寂静变得更加深沉、压抑。

就在这时,靠近廖奎和谢薇潜伏位置这一侧的、最边缘的一个低矮窝棚,那用破麻袋和草帘勉强遮挡的门口,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廖奎和谢薇的瞳孔几乎同时收缩,呼吸瞬间屏住。所有疲惫和寒冷在这一刻被高度集中的精神驱散。望远镜早已被收起,在如此近的距离和微弱光线下,肉眼观察更为直接。

一个极其瘦削、佝偻的身影,如同受惊的狸猫,小心翼翼地从窝棚里钻了出来。那人影动作缓慢而艰难,仿佛每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她(从身形和动作的细微特征判断,应是一名女性)裹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空荡荡的破旧棉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在寒风中微微飘动。

她并没有走远,只是踉跄着挪到离窝棚约七八米外的一处被积雪半掩的、似乎是约定俗成的“方便”地点。她一边解手,一边警惕地、下意识地四下张望,那动作里透着长期处于恐惧中形成的本能。

就在她微微抬起头的瞬间,一束极其微弱的星光,或许是透过云隙的刹那,恰好照亮了她小半边脸颊——那上面布满污垢和冻疮,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那双即使饱经磨难、却依旧残留着某种知性与坚韧轮廓的眼睛……

“!”

谢薇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死死扼住的、几乎无法听闻的抽气声!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骤然冰冷凝固!她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廖奎的手臂,指甲隔着厚厚的棉衣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脑海中的认知!

是母亲!是萧雅姿!绝对不会错!纵然形容枯槁,憔悴得几乎脱了形,但那熟悉的眉眼轮廓,那刻在骨子里的气质,是谢薇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廖奎也看到了!他的心同样猛地一沉,一股混合着巨大心痛和确认目标的复杂情绪冲击着他。他反手紧紧握住谢薇冰冷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她几乎要失控的身体,低沉急促地在她耳边警告:“稳住!薇薇,稳住!不能出声!”

谢薇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和廖奎手掌传来的力量,让她勉强压住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哭喊和呼唤。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在冰冷的脸颊上冻成两道冰痕。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身影,贪婪地、痛苦地注视着,仿佛要将这短暂的一瞥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然而,就在这一刻,下方正准备蹒跚返回窝棚的萧雅姿,动作猛地一顿!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霍地抬起头,那双深陷却依旧清亮的眼睛,带着一种动物般的警觉,锐利地射向廖奎和谢薇潜伏的这片灌木丛和雪窝方向!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视,带着疑惑、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寒风吹拂着她单薄破旧的衣衫,仿佛在倾听,在感应。

雪窝里,廖奎和谢薇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两人瞬间将身体压得更低,连呼吸都彻底停滞,最大限度地减少任何可能存在的生命气息。伪装布上的雪色迷彩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但他们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他们藏身的位置。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萧雅姿凝望了足足有十几秒钟,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困惑和某种难以置信的希冀的神情。最终,她似乎什么也没发现,又或者认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与过度紧张。她深深地、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然后,她再次佝偻下身体,步履蹒跚地、迅速地钻回了那个低矮黑暗的窝棚,草帘晃动,重新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直到那破旧的草帘停止晃动,又过了良久,廖奎和谢薇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呼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浊气。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肺腑,带来刺痛的清醒。

谢薇整个人几乎虚脱,瘫软在雪窝里,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被死死闷在喉咙里。她找到了!她终于亲眼看到了母亲!她还活着!但这个“活着”的状态,却比任何想象都更加残酷地撕扯着她的心!

廖奎同样心如刀绞,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紧紧搂住谢薇,用身体的温度温暖她,在她耳边用最坚定的声音低语:“看到了吗?妈还活着!我们找到她了!这就是希望!只要人还在,我们就一定有办法!”

意外的发现带来了巨大的情感冲击,也带来了最确凿的证据和前所未有的动力。母亲萧雅姿,就在眼前这片苦难之地。这一次短暂而惊险的对视,虽然无声,却仿佛在母女之间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营救的目标,从未如此具体,如此迫切。

母亲萧雅姿的身影消失在那个如同坟墓入口般的窝棚草帘后,谢薇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的雪窝里,唯有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滚烫的泪水在早已冻僵的脸上肆意横流,却发不出丝毫声响。那惊鸿一瞥带来的,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亲眼目睹至亲沦落至如此非人境地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廖奎紧紧搂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栗和无声的悲恸,自己的心脏也如同被浸入冰窟,又架在火上灼烧。他理解谢薇的痛苦,那不仅仅是看到母亲受苦,更是一种无力立刻将她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的巨大愧疚和焦灼。

时间仿佛在谢薇的哽咽和廖奎沉痛的呼吸中凝固。下方的窝棚区重归死寂,只有风声不知疲倦地呜咽着。

不知过了多久,谢薇的颤抖渐渐平息,但她抬起头时,那双被泪水洗净的眼睛里,却燃起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然光芒。她不能只是这样看着!她必须让母亲知道,他们来了!他们就在附近!他们没有忘记她!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滋生、成型。

她猛地抓住廖奎的手臂,凑到他耳边,用几乎微不可闻、却带着不容置疑决心的气声说道:“奎哥……我……我要试试那个暗号……”

廖奎身体猛地一僵,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是谢薇童年时,与母亲萧雅姿之间的一个小游戏,一个模仿特定山雀鸣叫的、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才懂的暗号,代表着“我在这里,安好”。在这万籁俱寂、看守可能因疲惫而松懈的凌晨,发出这样一声轻微的、近乎自然的声响,风险极大,但……或许有一线机会!

他死死盯着谢薇的眼睛,在那里面看到了孤注一掷的恳求和无尽的思念。他又迅速扫了一眼下方——看守的身影在远处模糊地晃动着,注意力似乎并未完全集中在这个方向。风声依旧,可以提供些许掩护。

这是一场赌博!赌母亲的警觉和默契,赌看守的疏忽,赌风雪的余威能够掩盖这细微的异常!

廖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他沉重而缓慢地点了一下头。他无法拒绝这个可能给母亲带去一丝希望的火种,哪怕这火种微弱而危险。

得到廖奎的默许,谢薇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喉间。她微微抬起头,将嘴巴对准窝棚的方向,回忆着童年时母亲手把手教她的那种独特的、带着几个婉转起伏的颤音。

下一刻,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逼真的、如同受伤山雀般的短促鸣叫,从雪窝中飘荡而出。声音不高,但在相对寂静的凌晨,尤其是在萧雅姿刚刚返回、神经可能依旧紧绷的时刻,这声音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声音发出的瞬间,廖奎和谢薇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感官提升到极致,死死盯着那个窝棚的入口,同时用眼角余光警惕着远处看守的动静。

一秒,两秒……

就在谢薇几乎要绝望地认为暗号未被察觉,或者母亲已经忘记了这童年的游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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