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话秘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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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养身诀》残卷的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在李清河心中疯长。此书不仅关乎他的修行根本,更承载着董先生的期望与过往的记忆,那道狰狞的裂口,如同他道途上的伤疤,必须弥合。

次日完成例行的洒扫整理后,李清河寻了个空隙,向藏书阁那位面容清癯的执事呈请,言明在整理残卷时,见有些古籍破损严重,于心不忍,想尝试学习些修复技艺,以备不时之需,并希望能领取少许鱼鳔胶、棉纸等基础材料练手。

那执事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见其神色诚恳,不似作伪,且此举亦符合书院鼓励杂役学子多学本事的宗旨,便点了点头,提笔在簿册上记了一笔,从柜中取出一小罐色泽微黄的鱼鳔胶、几张韧性尚可的棉纸并几样简易工具递给他,淡淡道:“有心向学是好事。材料珍惜,莫要浪费。修复古卷,首重‘静心’二字,躁进则损。”

“谢执事教诲,弟子谨记。”李清河双手接过材料,心中微喜。这鱼鳔胶虽非灵物,但性黏而韧,气味平和,正合他用。

当晚,勤学斋内油灯如豆。同屋的石头早已鼾声大作。李清河将油灯挑亮,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用油布包裹的《养身诀》残卷,在桌上轻轻铺开。昏黄的灯光下,书页泛黄,那道几乎将书册一分为二的裂口触目惊心,边缘纸张卷曲毛糙。他深吸一口气,先净手,屏息凝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他并未立刻动手粘合。而是先以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裂口边缘,闭上双眼,全力运转“观气”之能,细细感知这本书册本身的气息流动。在他的感知中,这本看似普通的书卷,其纸张纤维深处,蕴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意”,这股“意”中正绵长,暗合某种自然韵律,正是《养身诀》的真意所在。而那道裂口,不仅破坏了纸张的完整,更如同一条鸿沟,阻断、紊乱了这股“意”的流转,使得全书气息滞涩不畅。

“修复,不止是补全纸张,更要接续这中断的‘意’。”李清河心中明悟。若只以胶粘合,不过是形似,书卷灵韵已失,与死物无异。

他取来一碗清水,将少许鱼鳔胶粒放入,以指尖缓缓搅动化开,动作轻柔,意念沉入其中,尝试引导自身那丝温和的暖流,如同和面般,将胶液的黏性、韧性调和至最佳状态,力求使其气息与书卷本身的平和之意相融。这过程极耗心神,待到胶液调制完成,他额头已见微汗。

接着,他取来棉纸,比照裂口大小,小心裁出细条备用。然后用最细的软毛刷,蘸取少量胶液,以意念引导,如同绣花般,一点一点地涂抹在裂口一侧的毛糙处,务求均匀薄透,不使胶液淤积。每涂一点,他都以指尖蕴含的微薄气感轻轻抚平,试图引导书卷本身那股微弱的“意”向裂口处汇聚。

这是一个缓慢而精细的过程,容不得半点急躁。灯光摇曳,映照着他专注的侧脸。时间悄然流逝,窗外月色渐沉。当裂口两侧都均匀涂上薄胶后,他屏住呼吸,将裁好的棉纸条轻轻覆在裂口上,然后以指腹按压,由内而外,缓缓将气泡挤出,使纸条与书页完美贴合。这一刻,他全力运转“观气”,清晰“看”到,在棉纸条覆盖上去的瞬间,裂口两侧那原本涣散的“意”,仿佛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向中间靠拢、接触!

有效!

李清河心中振奋,但动作愈发轻柔。他持续以自身温和的气息透过指尖,如同温火般,缓缓滋养着粘合处,促进着两股“意”的融合。这并非强行灌输,而是一种温和的引导与催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棉纸条与书页彻底粘合牢固,裂口处那紊乱的气息也渐渐平复,虽未完全恢复如初,但那道阻碍灵韵流转的“鸿沟”已然被一座微弱的“桥”连接起来。整本书的气息,似乎都顺畅了一丝。

李清河长舒一口气,只觉精神疲惫欲死,但内心却充满喜悦。他轻轻抚摸着修复好的裂口,虽然棉纸的颜色与旧书页略有差异,留下一道淡淡的补痕,但手感平整,书页亦可正常翻动。更重要的是,那种灵韵中断的滞涩感消失了!

“修复外物,亦是在修复自身对‘理’的认知。”他看着那道补痕,若有所悟。万物有缺,补缺之道,在于顺其性、导其理,而非强行弥合。这次成功的修复,不仅保住了《养身诀》,更让他对“凡尘脉”体悟万物、调和阴阳的特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将书卷小心收好,吹熄油灯,盘膝调息,恢复耗损的心神。疲惫之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此后数日,李清河白天依旧在藏书阁忙碌,暗中留意与赵汝成、甲子旧案相关的蛛丝马迹,晚上则时而修炼,时而揣摩那无名养气残卷,或是继续以自身气息温养修复后的《养身诀》,使其灵韵愈发圆融。

这日午后,他正在乙字区域整理一批新送来的捐赠杂书,忽听身后传来温和的招呼声:“李师弟,又在用功?”

回头一看,正是内院弟子苏文轩。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常服,更显儒雅,手中拿着几卷新抄录的书稿,笑容和煦。

“苏师兄。”李清河放下手中书册,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苏文轩走到近前,目光扫过李清河正在整理的书堆,多是些地方志杂谈,便笑道,“师弟似乎对风土轶闻颇感兴趣?”

李清河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闲来翻阅,增长见闻罢了。青霖城历史悠久,故事颇多。”

苏文轩点了点头,似是无意间提起:“是啊,一甲子风云,多少事淹没尘埃。便如甲子年前那场波及郡守府的大案,如今知者已寥寥了。”

李清河心中剧震,差点失手碰落书卷!苏文轩为何突然提及甲子旧案?是巧合,还是……他强压惊疑,故作好奇道:“甲子年前?师兄说的是……”

苏文轩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压低声音道:“便是林天南郡守贪墨案,牵连甚广,据说与一批贡缎有关。此事乃朝廷禁忌,档案多毁,民间亦讳莫如深。”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不过,我曾在一本极冷僻的前朝御史笔记残本中看到过些许记载,言及那批贡缎似乎暗藏邪异,经手者多遭横祸……可惜那笔记残破,关键处缺失,难窥全貌。”

前朝御史笔记!李清河心跳加速,这或许是一条重要线索!他努力保持平静,问道:“竟有此事?那……当时郡守府属官,后来如何了?”

苏文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缓缓道:“树倒猢狲散,或贬或死。唯长史赵汝成,下落不明,有传言说他卷款潜逃,亦有说……他手中握有某种关键之物,得以保全,隐姓埋名而去。”他说到“关键之物”时,语气微不可察地加重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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