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我爸把铅笔削成了粉笔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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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夹层》特展观众留言时,林野的指甲在第37页纸沿轻轻掐出一道浅痕。
台灯暖黄的光晕里,她正将便签纸按主题归类——“母亲的缝纫机”“父亲的工具箱”“奶奶的搪瓷缸”……指尖突然顿住,一张泛着毛边的信纸从夹层滑落,字迹是歪歪扭扭的铅笔痕:“我爸从不说话,但他每天早上都给我热牛奶。”
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轻轻撞了一下。
林野弯腰捡起纸条,指腹蹭过“热牛奶”三个字,想起小学六年级的冬天。
那时她总在五点半被周慧敏拽起来背单词,厨房永远飘着焦糊味——林国栋总把牛奶热过头,奶皮黏在锅底,他就偷偷往她保温杯里塞块奶糖,说“甜的,和热牛奶一个味”。
她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抽屉最深处的铜钥匙还挂着旧布套,是搬家时母亲嫌占地方要扔,她抢下来收着的。
金属钥匙碰在掌心,凉得像块小冰。
老宅楼道的声控灯坏了两盏,林野扶着斑驳的墙往上走,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耳膜上。
门锁转动时发出熟悉的“咔嗒”声,门开的瞬间,陈年纸墨味裹着潮湿的木料香涌出来——那是林国栋旧书房的味道,混着他爱用的英雄牌蓝黑墨水,和周慧敏总嫌他“穷讲究”的檀木香。
书桌抽屉半开着,像只欲言又止的嘴。
林野走过去,指尖刚碰到抽屉边缘就顿住了——里面堆满削好的铅笔,每一支都只剩一寸长,笔尖磨得圆钝,像被反复使用的粉笔头。
她记得父亲向来爱整洁。
以前他给她检查作业,铅笔总要削得尖尖的,笔屑收在铁皮盒里,连铅笔头都要整整齐齐码在笔筒最下层,说“留着打草稿,不浪费”。
可这些铅笔显然不是打草稿用的——笔杆上有深浅不一的刀痕,是被小刀反复削短留下的,木质纤维翻卷着,像被剥了一层又一层外衣。
林野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蹲在抽屉前,指尖拂过那些铅笔头,其中一支的木头上还留着浅淡的刻痕,是“618”三个数字——那是林国栋的生日。
“需要帮忙吗?”
江予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发梢还沾着楼下玉兰树的花瓣,“监控备份恢复了,我带了移动硬盘。”
林野抬头,看见他身后的阳光斜斜切进窗户,在他肩头落了片碎金。
她突然想起昨夜他说“有些话,说不出口的人,会用另一种方式写”,喉咙就发紧。
监控画面在电脑屏幕上展开时,林野的手指死死抠着椅垫。
画面里的林国栋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每晚十点准时坐在书桌前。
他从铅笔盒里取出一支新铅笔,用小刀慢慢削尖——动作像在雕刻什么珍贵的东西,刀尖沿着笔杆旋转,笔屑簌簌落在旧报纸上。
然后他翻开一本硬壳笔记本,写几行字,又抓起橡皮用力擦,纸页被擦得发毛,他就撕下来团成纸团,扔进脚边的废纸篓。
最后他拿起那支削尖的铅笔,再次用小刀削短,直到只剩一寸,才放进抽屉。
连续三十七天,从未间断。
林野放大画面,看清他写的字时,眼眶突然发热。
第一行是“野儿,爸……”,第二行是“今天看到你演出新闻……”,第三行是“对不起,当年没拦住她骂你……”——每一句都像被风吹断的风筝线,悬在半空,没了下文。
“他在练习。”江予安轻声说。
他的手覆在她手背,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练习怎么说那些卡在喉咙里三十年的话。”
林野没说话。
她想起上周整理母亲旧物时,发现周慧敏的日记本里夹着张揉皱的糖纸——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橘子味。
原来有些爱,早就在岁月里变成了本能的动作,只是说不出口。
她用透光仪扫描那些被擦去的痕迹时,投影仪的冷光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影。
字迹显影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被橡皮磨薄的纸页上,“野儿”两个字像褪色的蝴蝶,翅膀上还留着铅笔的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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