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众叛亲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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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过崖的风,比往日更加凛冽刺骨,呼啸着穿过嶙峋的山石缝隙,发出凄厉的呜咽。
光秃秃的黝黑崖壁上,只有几株顽强的野草在狂风中瑟缩颤抖,叶片摩擦着岩石,发出呜咽般的悲鸣。一条蜿蜒陡峭的石阶,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冰冷,从深不见底的崖底艰难地向上延伸,直插入上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云雾深处,仿佛一条通往绝望的冰冷天梯。
凌云就枯坐在这条石阶的中段,背脊紧贴着身后冰冷粗糙的岩石。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三天,几乎纹丝不动。
三天前,他被执法弟子面无表情地押解上这思过崖,就此开始了为期三年的面壁生涯。没有他熟悉的华丽宫殿,没有一丝温暖的被褥,甚至连一块稍微柔软些的坐垫都成了奢望。陪伴他的,只有这亘古不变的冰冷岩石,永无止息的呼啸山风,以及那无边无际、足以吞噬一切的孤寂。
他身上那件曾象征身份、用金线织就的锦袍,早已被山风吹得失去了所有光泽,沾满了尘土和细碎的草屑,金线脱落,玉扣蒙尘。头发依旧散乱地披在肩头,脸上胡子拉碴,如同乱草。眼神空洞地凝望着崖下那片翻滚不息、模糊不清的茫茫云海,视线仿佛穿透了云雾,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进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丹田处的剧痛虽然已减轻了许多,不再如最初那般撕心裂肺,但体内那种空荡荡、灵力枯竭的虚弱感,却像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冰冷地提醒着他那场惨痛的失败,提醒着他已经彻底失去的一切——地位、修为、还有那虚幻的荣光。
这漫长的三天,他几乎没怎么动过,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言语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片苦涩的沉默。
曾经那些如众星捧月般围绕在他身边的熟悉面孔,那些堆满谄媚的虚假笑容,那些此起彼伏的阿谀奉承之语,此刻却如同无数个阴魂不散的鬼魅,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地盘旋、叫嚣、放大,每一个音节都变成尖锐的嘲讽,让他感到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几乎要将理智焚尽的愤怒。
“少宗,您慢点,让属下给您开路!这等地方,莫要脏了您的靴子!”
“少宗英明神武,这等小事,哪用得着您亲自出手?交给我们便是!”
“少宗放心,那石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仗着几分运气罢了,迟早会被您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少宗主神功盖世,未来定能领袖群伦!”
……
那些曾经让他飘飘然、无比受用的蜜语甜言,此刻在记忆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赤裸裸的讽刺,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天真地以为那些人是真心实意地拥戴他,以为他们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是他可以托付后背的“自己人”。可到头来,残酷的现实却让他看清,那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仅仅基于他“少宗”身份的虚假繁荣。
身份一旦被剥夺,那些所谓的“忠诚”与“情谊”,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日沉闷的午后,崖下那死寂的石阶上,竟意外地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这久违的、属于人间的声响,似乎触动了凌云那早已麻木僵死的神经。他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沉重的头颅抬起,目光浑浊地投向石阶下方。
只见几个身着内门弟子标志性服饰的青年,正沿着那陡峭的石阶,一步步向上走来。他们步履轻松,有说有笑,刻意放大的谈笑声在空旷的山崖间回荡,显得分外刺耳,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为首的那人,凌云认得。
正是那个赵阔。
曾经最会拍他马屁、一口一个“少宗”叫得最勤、最响亮的内门弟子。如今在大比中晋级四强,风头正劲,俨然已是内门弟子中的新贵红人。
在赵阔身边簇拥着的,还有钱明、孙浩……一张张都是曾经围绕在他凌云身边,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自己人”。
看着这群拾级而上、意气风发的昔日“故人”,凌云的眼中,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是期待?是对昔日情分残存的一丝卑微期待?是愤怒?是对背叛和落井下石那刻骨的愤怒?还是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是羞惭?是绝望?是自嘲?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他潜意识里,还希望这些人能念及旧情,上来跟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是几句虚伪的安慰,也好过这死寂般的沉默。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又一记响亮的耳光,冰冷而残酷。
赵阔、钱明、孙浩等一行人,刚从山下的集市归来,手里还拎着些灵果佳酿,谈笑风生间,沿着蜿蜒的石阶向上攀登,很快便看到了那个孤零零坐在石阶中段的身影——凌云。 他蜷缩在那里,衣衫沾染着尘土和暗红的血迹,与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宗形象判若云泥。
原本轻松愉快的笑容,如同被寒霜冻结,瞬间从他们脸上消失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尴尬、警惕和……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之物。他们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与凌云隔着十几级台阶的距离。
“那……那不是凌云吗?”钱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眼神闪烁不定。
孙浩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躲闪着避开了凌云投来的目光,声音有些发虚:“好像是……看他那样子,怕是伤得不轻。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别惹麻烦上身。”
赵阔的目光在凌云身上短暂停留,眼中最初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犹豫,但很快就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他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什么凌云?不过是个被废了身份、连玉牌都碎了的废物罢了。一个思过崖的囚徒,也配我们停下脚步?我们走我们的路,当他不存在便是。” 那“囚徒”二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凌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转身便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的意味,朝着石阶上方大步流星地走去,衣袂带起的风都显得格外冷漠。
钱明和孙浩等人,如同得到了赦令,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脚步匆忙急促,如同在躲避一场可怕的瘟疫。
他们路过凌云身边时,甚至刻意绕开了好几步,远远地避让开,低着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牢牢锁定在前方的石阶上,仿佛凌云只是一块挡路的、散发着霉味的顽石,不值得投去半分关注。
没有问候,没有安慰,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那仓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踏在冰冷的石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以及他们刻意压低的、自以为隐秘却依旧能清晰传入凌云耳中的刻薄议论。
“真是晦气,竟然在这思过崖碰到他。这地方本来就阴森森的。”
“小声点!万一被他听见缠上怎么办?他现在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缠上又能怎样?他现在就是个没了牙的老虎,修为都废了大半,还能吃人不成?”
“说的也是……不过,看到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还真有点解气。以前仗着少宗身份,不是挺嚣张跋扈的吗?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呵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活该他落到这步田地!报应!”
那些话语,像淬了剧毒的冰针,一根根精准而狠辣地扎在凌云的心上,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思过崖的寒冷山风,而是因为胸膛里翻腾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极致愤怒!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在赵阔等人迅速远去的背影上,眼中迸射出骇人的、近乎实质的怨毒光芒,仿佛要将那几道身影焚烧殆尽。
“赵阔!钱明!孙浩!”
凌云嘶吼出声,声音沙哑而凄厉,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空旷死寂的崖壁间反复回荡,撞击着冰冷的岩壁。
“你们给我站住!”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初是谁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是谁一口一个‘少宗’叫得比亲爹还亲?!是谁得了我的好处才在宗门里站稳脚跟?!”
“现在看到我落难了,修为受损了,身份被夺了,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连一句人话都不敢说了?!”
他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充满了不甘、怨毒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锥心之痛,在山谷间激起阵阵回音。
然而,赵阔等人却像是聋了一般,不仅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像是被厉鬼追赶,走得更快了,身影迅速隐没在上方缭绕的云雾深处,彻底消失不见。
只有凌云那充满绝望和愤怒的嘶吼声,在空旷的崖谷间徒劳地一遍遍回荡,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嘶哑,最终如同燃尽的灰烬,消散在呼啸的山风中,只留下无边的死寂和更深沉的绝望。
凌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回冰冷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
他的拳头,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攥着,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淌出来,滴落在身下冰冷的岩石上,晕开一朵朵刺目而妖异的猩红。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掌心的疼痛。
心里的痛楚,那被至亲之人背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冷绝望,早已如同汹涌的寒潮,吞噬了一切感官,盖过了所有的皮肉之苦。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兄弟”?这就是他曾经推心置腹、视为心腹手足的“自己人”?
在他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时候,这些人像逐臭的苍蝇一样围拢上来,极尽谄媚之能事,恨不得跪下来舔他的靴子。
在他一朝失势、跌落尘埃的时候,却跑得比谁都快,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还不忘冷嘲热讽,狠狠地踩上几脚,落井下石!将昔日的“情谊”践踏得粉碎!
“哈哈……哈哈哈……”
凌云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起初压抑而怪异,像是在喉咙里滚动,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最终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在空谷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自嘲和滔天的愤怒。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滚烫的液体滑过冰冷的脸颊。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因为屈辱,更是因为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彻底的心死。一种对人性本恶的绝望认知。
人心,竟然可以凉薄、可以势利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曾经站在云端,俯视众生,拥有一切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众叛亲离、孤身一人面对这冰冷绝壁的一天。
而现在,他终于切肤入骨地体会到了。
这种感觉,比被石磊那惊天动地的一拳轰飞,比被当众剥去象征荣耀的少宗身份,比那象征根基的玉牌碎裂,更加让他痛彻心扉,更加难以承受!
就在凌云陷入绝望的疯狂,笑声在崖壁间扭曲回荡之时,石阶下方,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的脚步声,很轻,很缓,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与赵阔等人之前的喧嚣匆忙形成了鲜明对比。
凌云那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泪痕未干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高度戒备的警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期待。
是谁?
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愿意踏上这思过崖,来看他这个“废物”一眼吗?
很快,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出现在了石阶下方。
那是一个穿着浅蓝色内门女弟子服饰的少女,身姿玲珑,面容清秀姣好,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清冷,正是苏沐瑶。
凌云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苏沐瑶,眼中的疯狂戾气渐渐褪去一些,但并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翻涌——有疑惑,有审视,有残留的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期待。
她来做什么?
也是像其他人一样,来看他凌云如今是如何落魄,如何狼狈不堪的吗?
苏沐瑶显然也看到了凌云那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眼神如同受伤野兽般充满戾气的样子。她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和深深的同情,甚至带着一丝不忍。
但她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沿着那冰冷的石阶,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走来。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朴素的木质药盒。
走到凌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苏沐瑶停下了脚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看着凌云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确定,轻声道:“凌云……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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