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一次乞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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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以前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瞧不起咱们这些凡人,现在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了吧?知道要向我们这些‘蝼蚁’低头讨饭了吧?”一个曾经在仙师路过时被呵斥过的商贩,此刻脸上满是报复性的快感。
“就是就是!威风的时候鼻孔朝天,现在落魄了,还不是得乖乖伸手?报应啊!”附和声此起彼伏。
那些尖锐的嘲讽、刻薄的讥笑、毫不留情的幸灾乐祸……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长针,密密麻麻地穿透他残破的衣衫,刺入他的皮肉,扎进他的骨髓!更深深地扎进他仅存的那点破碎的自尊里!
这比在包子铺前被伙计像赶苍蝇一样驱赶,比腹中那噬骨钻心的饥饿感,更加让他痛苦万分,难以承受!
他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仅存的那点可怜巴巴的、作为“人”的尊严,正在被周围这些凡俗的目光,一点点地、残忍地撕扯下来,然后被无数只脚反复践踏,碾入尘埃!
“够了——!!!”
终于,濒临崩溃的凌云再也无法忍受这炼狱般的折磨,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哑到极致的怒吼,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极度愤怒、屈辱和绝望而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如同两团燃烧的地狱之火,恶狠狠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欲,死死地瞪向周围那些聒噪不休的人群!
这突如其来的、饱含无尽痛苦与愤怒的嘶吼,让周围的喧嚣瞬间停滞了一瞬。人们被他这如同困兽般的狰狞眼神所震慑,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一步,脸上掠过一丝惊惧。
但很快,惊惧就被更深的鄙夷和一种“看你还能如何”的看客心态所取代。
“哟呵!怎么着?一个臭要饭的,还敢凶我们?想动手不成?”一个泼皮模样的青年梗着脖子叫嚣。
“撒泡尿照照自己吧!都混成这德性了,还在这里耍横?真是不知死活!”另一个声音刻薄地附和。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鄙夷的唾骂毫不留情地砸来。
那农妇也被凌云这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得脸色发白,但看着他因饥饿而深陷的眼窝和那摇摇欲坠的虚弱身躯,一丝不忍终究还是压过了恐惧。她犹豫着,挣扎了片刻,终于从篮子的角落里,掏出了那半个她原本打算带回去喂鸡的粗粮窝头——那窝头看起来已经有些时日了,边缘处甚至生出了一圈灰绿色的、毛茸茸的霉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唉……”农妇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带着几分怜悯,几分疏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她将那半块散发着淡淡霉味的窝头,远远地递到凌云面前,语气复杂地说道:“看你也挺可怜的,饿坏了吧?这个……你拿去吧。”
那半块发霉、粗糙、散发着异味的窝头,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就像一面照妖镜,又像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扇在了凌云的脸上,扇在了他早已支离破碎的灵魂上!
这就是他放下所有骄傲、碾碎所有尊严,苦苦挣扎、忍受奇耻大辱后,最终换来的东西?
半块连畜生都可能嫌弃的发霉窝头?
而且,是在他被当众扒下最后一块遮羞布,身份被无情戳穿,受尽世间最恶毒的嘲笑和鄙夷之后?!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灭顶的屈辱,如同火山熔岩般从他的心底最深处猛烈喷发!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想狠狠地一巴掌将那半块肮脏的窝头打飞!
他想像疯狗一样扑上去,用牙齿撕咬,用拳头砸碎这些嘲弄者的面孔!
他想让整个世界都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与绝望!
可是……
腹中那如同被铁钳反复绞拧的剧烈绞痛,再次凶猛地袭来,瞬间抽干了他刚刚聚集起的所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他真的太饿了。
饿得连支撑愤怒的力气,都快要被彻底榨干。
最终,他那燃烧着怒火、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缓缓地落回到了那半块散发着霉味的窝头上。
眼神中的狂怒与屈辱,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麻木。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片近乎死寂的、绝望的平静。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曾经握过青云宗上品法器“流霞剑”的手,那只曾经接过无数长老赏赐的天材地宝、珍稀丹药的手,那只象征着力量、地位和荣耀的手……此刻,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沉重,伸向了那半块代表着最极致羞辱的发霉窝头。
周围的空气仿佛再次被点燃,更加肆无忌惮的议论声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
“快看快看!他还真伸手了!”
“啧啧啧,真是没骨气到了极点!刚才那凶样呢?装给谁看呢?”
“呸!还仙师呢?我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叫花子!贱骨头!”
“青云宗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凌云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块窝头。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粗糙、带着霉点的表面。
一股浓烈刺鼻的霉味,毫无阻碍地钻入他的鼻腔,直冲脑门。
就在接触的刹那,他猛地一把将那半块窝头死死攥在手中,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随即,他像是被这动作烫到,又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多停留一秒,用尽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猛地转过身,像一支离弦的箭,也像一只被无数猎犬追赶的丧家之犬,低着头,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那层层叠叠、充满恶意的围观人群!
他不敢回头。
他害怕看到那些人脸上此刻必然挂着的、更加浓烈的嘲笑。
他害怕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会彻底崩断,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疯狂之举。
破旧的麻衣在狂奔中被劲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布。散乱纠结的头发被风吹得肆意飞扬,几乎完全遮住了他那张因屈辱而扭曲的脸庞。只有那只紧紧攥着窝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突出的右手,暴露在空气里,像是一个耻辱的烙印。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向了何方。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只有屈辱在胸口燃烧。
直到一头撞进一条死胡同深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才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重重地、毫无缓冲地摔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嗬……嗬……嗬……”
他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的肺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摩擦,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颤抖着,缓缓摊开了紧握的手掌。
那半块粗粝、冰冷、布满灰绿色霉斑的窝头,静静地躺在他肮脏的掌心,在死胡同的阴影里,那霉斑如同丑陋的蛆虫,显得格外狰狞刺目。
一股难以言喻、深入骨髓的屈辱和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让他窒息。
这就是他人生第一次乞讨的全部所得。
放下了曾经视若生命的骄傲和尊严,忍受了世间最刻毒的羞辱,最终换来的,却是这半块连猪狗都可能不屑一顾的发霉食物。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只握着窝头的手,抬到了嘴边。
刺鼻的霉味再次清晰地钻入鼻孔,胃部本能地一阵翻滚,喉咙里涌起强烈的抗拒和恶心感。
可是……
那噬骨的饥饿感,如同最冷酷的暴君,最终压倒了一切理智、一切尊严、一切本能的反感。
他猛地张开嘴,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绝,狠狠地、用尽全力地咬了下去!
粗糙、干硬、带着浓重霉味和土腥气的窝头碎屑,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涩味道,塞满了他的口腔。他没有立刻咽下,只是机械地、麻木地咀嚼着,任由那令人作呕的苦涩和霉味,在口中疯狂蔓延,无情地蹂躏着他的味蕾,也残忍地鞭挞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奔流而下。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哽咽,而是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他像一个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孩子,蜷缩在冰冷、散发着尿臊味的胡同角落里,一边如同行尸走肉般咀嚼着那半块发霉的窝头,一边任由屈辱和绝望的泪水无声地冲刷着脸上的污垢。
屈辱。
愤怒。
不甘。
绝望。
所有极致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交织、沸腾,最终凝固成一种深入骨髓、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从他伸出手,接过那半块发霉窝头的那一刻起,那个曾经骄傲自负、眼高于顶的天选少宗——凌云,就已经彻底地、无可挽回地死去了。
活下来的,只剩下一个被彻底打碎、为了生存可以放下一切、吞噬一切的……行尸走肉。
青风城的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着,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也卷起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落魄身影,那压抑在喉咙深处、如同鬼魂呜咽般的悲泣。
这第一次屈辱的乞讨,像一道用烧红的烙铁刻下的、深入灵魂的烙印,永远地留在了凌云的骨髓里。
它不仅仅是放下身段的第一步,更是将他从悬崖边彻底推下,加速坠向更黑暗、更绝望深渊的……致命催化剂。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在这个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加残酷、更加无情的凡俗世界里,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挑战、更加深重的羞辱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还能支撑多久。
他更不知道,即使能够坚持下去,最终活下来的那个“自己”,将会变成一个何等陌生、何等可怕的怪物。
他只知道,此刻塞满口腔的窝头,苦涩得令人作呕,又冰冷得如同死亡。
就像他此刻,彻底跌入尘埃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