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掌柜刁难(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凌云重塑记:从废徒到仙途》最新章节。

青风城的腊月,寒风如同无数把淬了冰的小刀子,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刮在脸上生疼。天空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仿佛一块巨大的、肮脏的抹布,随时都会抖落下漫天的大雪,将这死寂的城池彻底掩埋。

凌云佝偻着腰,背着两个已然空了的沉重粪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蹒跚地走在回粪场那泥泞不堪的路上。冰冷的扁担深深勒进他肩头那层厚厚的、早已与皮肉长在一起的茧子里,每一次微小的颠簸都带来一阵迟钝的麻木和隐隐的刺痛。

今天是月底,按照约定,他可以领到这个月的工钱——六十个粗糙得能划破喉咙的窝头,或者掌柜的“大发慈悲”折算成的三十个铜板。这念头像黑暗中唯一摇曳的烛火,支撑着他几乎冻僵的四肢。

这一个月,他几乎是以命相搏,榨干了骨缝里最后一丝力气。

每天天不亮,当整座城还在沉睡的寒夜里,他就得挣扎着从冰冷的草堆里爬起来,顶着刺骨的、能冻裂石头的寒风,穿梭在青风城迷宫般的大街小巷,将那些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粪便,一担担挑到城外那个巨大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粪场。沉重的扁担压在他瘦削单薄的肩膀上,日复一日,磨出了厚厚的、深褐色的茧子,有时甚至会在剧烈的摩擦下裂开,渗出暗红的血丝,再被冰冷的寒风冻住,结成硬痂。粪水那令人窒息的、如同实质般的恶臭,早已浸透了他的每一寸皮肤,渗进了他的骨头缝里,走到哪里都招人掩鼻唾弃,连最不挑食的野狗见了他都要夹着尾巴,远远地绕开,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滩移动的秽物。

好几次,在陡峭的坡道上,在结冰的石板路上,他都累得眼前发黑,胸口像要炸开,双腿灌满了铅,几乎要一头栽倒在那冰冷的污秽里。是那六十个窝头沉甸甸的念想,是活下去的本能,死死拽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又一步,机械地挪动下来。

六十个窝头,虽然粗糙冰冷,难以下咽,却足以填满他空空如也的胃囊,让他能勉强熬过这个冬天最寒冷、最饥饿的时日,不至于无声无息地冻毙在某个破败的屋檐下。一想到这里,他冻得发紫、干裂起皮的嘴唇,不由得微微动了动,牵扯出一丝微弱的、近乎麻木的、却又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期待。这微弱的火苗,竟让他几乎冻僵的脚步,似乎也凭空生出了一点力气,变得稍微轻快了一些。

粪场的管事房,孤零零地矗立在堆积如山的秽物旁,是一间低矮破旧、墙皮剥落得厉害的土坯房。门口胡乱堆着些废弃的箩筐、断裂的扁担和看不出原貌的杂物,散发着一股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苍蝇嗡嗡地绕着飞。

掌柜的,那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粗壮汉子,正大剌剌地坐在门口一张吱呀作响的小马扎上,肥胖的身体几乎要把那可怜的马扎压垮。他眯缝着眼,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一丝惨淡阳光,一边用一根油腻的牙签剔着塞在牙缝里的肉屑,一边惬意地咂摸着嘴,全然不顾那动作的粗鄙。

看到凌云拖着沉重的脚步,像个影子般挪过来,掌柜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嘴角撇了撇,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同实质般甩在凌云脸上。

“回来了?”掌柜的声音粗嘎沙哑,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在招呼一条狗。

“嗯。”凌云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寒冷和过度劳累,变得像砂纸摩擦般沙哑干涩。他费力地卸下肩上勒得生疼的扁担和沉重的粪桶,将它们轻轻靠在土坯墙边,自己则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垂着手,微弓着背,站在一旁,等待着掌柜的发落——或者说,发放那点维系性命的工钱。

掌柜的慢条斯理地吐掉嘴里的牙签,又用油乎乎的袖口随意地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像座肉山般晃了晃,象征性地拍了拍沾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袍子下摆。

“这个月,你一共挑了……”掌柜的像是在努力回忆,又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刁难,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敲在凌云紧绷的心弦上,“嗯……二十九天的活。没错吧?我记得……好像有哪一天,你说你头晕,爬不起来了,没来,对吧?”他那双细小的眼睛斜睨着凌云,里面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凌云的心脏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艰难地开口解释:“是。掌柜的,那天实在是……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他试图描述那几乎要了他命的虚弱。

“行了行了!”掌柜的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粗暴地打断了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凌云脸上,“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规矩就是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守!少干一天,就少一天的钱,天经地义!”他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凌云的心脏,像块石头,微微沉了一下,坠入冰冷的深渊。

少一天,就少两个窝头。

虽然像被剜掉一块肉般心疼,但他也只能认了。那天他确实头晕得厉害,天地都在旋转,是真的无法爬起来干活,这是事实。他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沙哑地开口:“那……这个月的工钱……”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厌恶的、无法掩饰的紧张,目光紧紧追随着掌柜的动作。

掌柜的斜眼瞥了他一下,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毫无价值的破烂,充满了嫌弃。他冷哼一声,转身掀开油腻的门帘,走进那黑洞洞的屋里,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窸窣声。过了一会儿,掌柜的拿着一个小小的、打着补丁的灰色布包走了出来,看也不看,随手像丢垃圾一样扔给了凌云。

“喏,给你!拿好了,省着点吃!”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嘲弄。

凌云几乎是本能地伸出那双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接住了那个飞来的布包。

布包入手,很轻。

轻飘飘的,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

比他预想中,那沉甸甸的六十个窝头的分量,要轻得多!轻得让他心头发慌!

他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砸中!

一种冰冷刺骨的不祥预感,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瞬间从脚底涌起,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连血液都几乎冻僵。

他颤抖着那双几乎冻得失去知觉的手,用指甲笨拙地抠开那粗糙布包上系着的细绳,急切地打开了布包。

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三十个干瘪、灰暗的窝头。

只有三十个。

不是五十八个,更不是六十个。

整整少了一半!

凌云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剧烈收缩!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掌柜的那张肥腻横肉的脸,声音因为强烈的震惊、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深入骨髓的寒意,而剧烈地发颤:“掌……掌柜的!这……这不对啊!就算少了一天,也应该是五十八个……五十八个才对!怎么……怎么只有三十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掌柜的脸上,那肥肉堆积的褶子里,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的嘲讽笑容:“哦?看不出来,你个挑大粪的,还识数?还会算账啊?”那语气轻佻,充满了侮辱。

“我……”凌云被这赤裸裸的轻蔑和无耻彻底激怒了,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这不是会不会算账的问题!当初说好的!白纸黑字……一天两个窝头!我干了整整二十九天,就该是五十八个!你怎么能……怎么能……”他气得语无伦次,胸膛剧烈起伏。

“我怎么了?!”掌柜的猛地拔高嗓门,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被一种凶狠的、蛮横无理的戾气取代,他一步逼近,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瘦小的凌云,“我说三十个,就是三十个!老子定的规矩!你有意见?!”他唾沫横飞,那股混杂着劣质酒气、汗馊味和食物腐败气息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将凌云熏倒。

“我就这样了,你能怎么样?!”掌柜的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凌云的脸上,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嗯?!一个被宗门像丢垃圾一样赶出来的废物!一个浑身臭气熏天、只配跟屎尿打交道的乞丐!给你三十个窝头,已经是老子心善,看得起你了!你还不知足?!”

“你这种废物,能有口馊饭吃,没饿死冻死在路边,就该烧高香了!祖坟冒青烟了!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你配吗?!”掌柜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刻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反复地扎在凌云的心上,剜着他的肉!

“废物”、“乞丐”、“被宗门赶出来”……

这些曾经像噩梦一样缠绕他、如今被他深埋心底试图遗忘的、最伤人最耻辱的字眼,被掌柜的像泼一盆盆滚烫的脏水,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泼在他的脸上!浇灭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尊严和希望!

凌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这眼前的肥猪,而是因为极致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和那深入骨髓、让他浑身冰冷的屈辱!

他的拳头,在身侧死死地攥了起来,指甲深深嵌入早已伤痕累累的掌心,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渗出,染红了指甲缝。掌心的刺痛,尖锐而清晰,让他更加清醒地、刻骨铭心地感受到此刻这滔天的屈辱!

他想起了这一个月来地狱般的煎熬。

想起了那刀子般的寒风割裂脸颊的痛,想起了那令人作呕到呕吐的恶臭日夜萦绕,想起了肩头磨破又结痂、痂破又流血的锥心疼痛,想起了路人那避之不及的鄙夷目光和毫不掩饰的嘲笑……

他付出了这么多!忍受了这么多非人的折磨!榨干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只是为了那点微薄的、用命换来的工钱,只是为了能卑微地、像条野狗一样活下去!

可现在,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掌柜,不仅用最下作的手段克扣了他整整一半的血汗钱,还要用如此恶毒下流的语言,将他仅剩的一点点作为人的尊严,彻底踩进泥泞里,碾得粉碎!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强烈怒火,在他冰冷的心底猛地爆发出来!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甚至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涌起一股狂暴的冲动——

一拳!

就一拳!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这个肥猪那张丑陋、油腻、刻薄无比的胖脸上!

将他那令人作呕的笑容砸得粉碎!将他那满口喷粪的臭嘴砸得稀巴烂!让他也尝尝鲜血和疼痛的滋味!

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凶狠而绝望的厉芒,身体绷紧,微微前倾,肩膀下沉,仿佛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牙齿撕咬,用指甲抓挠,用尽一切方式宣泄这滔天的恨意!

掌柜的显然也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突然爆发的、近乎实质的凶狠气息,他下意识地肥躯一颤,警惕地后退了一小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被更深的蛮横和色厉内荏取代:“怎么?!你还真想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告诉你,小子!看清楚!这里是我的地盘!粪场上下都是老子的人!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老子今天就让你这身贱骨头,横着从这臭水沟里漂出去!你信不信?!”

周围几个原本在远处懒洋洋收拾工具的杂役,也注意到了这边剑拔弩张的动静,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表情围拢过来,像看一只掉进陷阱里徒劳挣扎的猎物般,看着孤立无援的凌云,脸上写满了鄙夷和嘲弄。

“哟呵,新鲜!这臭要饭的还想翻天不成?”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怂样!浑身臭得蛆都嫌!”

“掌柜的,甭跟他废话!让兄弟们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打断他的狗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炸刺!”

刺耳的嘲笑声和煽风点火的起哄声,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凌云的心上,每一针都带着毒。

凌云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指关节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失去血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苍白,甚至在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愤怒的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吞噬。

动手?

他真想动手!

哪怕下一秒就被这群恶棍围殴致死,哪怕血溅五步,他也要让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掌柜,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那张丑脸开花!让他也尝尝疼痛和恐惧的滋味!

可是……

他那被怒火烧得赤红的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死死地钉在了那个小小的、此刻却重若千斤的灰色布包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