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銮风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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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河行宫,黎明时分。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天色还青灰一片。董鄂妃推开雕花窗棂,山间凉风裹着松香扑面而来。她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未干的晨露。

“娘娘,寅时三刻了。”贴身宫女捧着鎏金铜盆进来,水面浮着的茉莉花瓣随着脚步微微颤动。

铜镜里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这半月来,皇上夜夜批阅奏章到三更,她便在偏殿守着那盏始终不熄的宫灯。昨夜传来索尼病危的六百里加急,皇上在军机处直议到东方既白。

“皇上可歇下了?”她接过热帕子敷在脸上,声音闷闷的。

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整齐的靴声。董鄂妃指尖一颤,帕子落入盆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杏黄色的缠枝莲纹衣襟。

“皇上驾到——”

顺治帝大步跨进内室,董鄂妃正手忙脚乱地系着领口最后一颗盘扣。年轻的皇帝眼下乌青,但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却烧着某种令人心惊的光亮。

“乌云珠,”他罕见地唤了她的闺名,从袖中抽出一道明黄卷轴,“索尼病危,我们必须即刻回銮。”

董鄂妃的目光掠过奏折上“咯血三日,水米不进”的朱批,心头突然揪紧。索尼是四大辅政大臣中唯一支持新政的,若他有个闪失......她不敢再想,转头吩咐宫女:“去把本宫的紫貂大氅找出来,路上给皇上备着。”

顺治帝按住她的手腕:“这次回銮不同往常。”他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刚收到密报,有人在官道上埋伏了死士。”

窗外的山雀突然惊飞,扑棱棱的振翅声盖过了董鄂妃的抽气声。她看见皇上腰间多了柄从未见过的鎏金鞘匕首,刀柄上刻着满文“天佑”二字。

德胜门外,銮驾仪仗。

两千骁骑营精兵在官道两侧排出三里长的仪仗,阳光下铁甲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礼部侍郎额尔德尼跪在尘埃中,额头紧紧贴着滚烫的青石板:“请皇上改走水路,臣等已备好龙舟......”

顺治帝冷笑一声,马鞭在掌心敲出清脆的响。他当然知道这些满蒙亲贵打的什么算盘——走水路至少要多耽搁五日,足够他们趁着索尼病重做些手脚。

“传旨。”皇帝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跪着的大臣都绷直了脊背,“着令裕亲王全权督办河工,肃亲王暂领銮仪卫,朕今日必走德胜门!”

董鄂妃在翟车里听得真切,指甲不知不觉掐进了掌心。她悄悄掀起杏黄帘子一角,看见官道两侧的榆树下,几个穿褐色短打的汉子正鬼鬼祟祟地往仪仗队张望。远处山坡上,似乎还有反光一闪而过。

“主子别怕。”贴身嬷嬷塞过来一个鎏金手炉,“鄂硕大人派了府里二十个家生子扮作脚夫跟着呢。”

队伍突然停下,前方传来嘈杂的呵斥声。董鄂妃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却见是个白发老妇拦驾喊冤。顺治帝竟亲自下马接了状纸,午后毒辣的日头照在他明黄团龙纹的箭袖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皇上不可!”肃亲王急忙阻拦,“这妇人来历不明......”

“朕倒要看看,”顺治帝扫视着路旁越聚越多的百姓,突然提高声量,“这天子脚下,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躲在人群里的几个褐衣人对视一眼,悄悄退出了人潮。董鄂妃注意到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突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

乾清宫西暖阁。

回銮第三日的深夜,顺治帝盯着案头两份奏折出神。左边是索尼长子呈上的请安折子,字里行间都在暗示父亲需要百年老参续命;右边则是洪承畴的密折,蝇头小楷写着“京郊三十里发现可疑车辙,疑与上月火药局失窃有关”。

“皇上,该进药了。”董鄂妃捧着黑漆托盘进来,碗里汤药浓稠如墨。自回宫那日发现御膳房送来的冰糖燕窝有异,她就再不许旁人经手皇帝的饮食。

顺治帝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说,索尼是真病还是装病?”他眼底泛着不正常的光,汤药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

董鄂妃手一抖,几滴药汁溅在奏折上,立即洇出焦黄的痕迹。两人同时变色——这药里竟被人下了腐蚀纸张的秘药!

“昨儿个太医还说索尼大人脉象浮乱如雀啄...”董鄂妃强自镇定,用帕子擦拭污渍,“但臣妾斗胆说句大不敬的,索尼长子与鳌拜府上来往甚密...”

话未说完,外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吴良辅连滚带爬地扑进来。

“万岁爷!索尼大人府上挂、挂白灯笼了!”

更楼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顺治帝缓缓起身,案头的烛火将他身影拉得老长,斜斜投在《皇舆全图》上,正好盖住江南三大营的驻防标记。

“传旨,”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明日大朝,朕要亲自宣布新政十条。”他转身从多宝格里取出一方紫檀木匣,董鄂妃认出那是存放玉玺的匣子。

吴良辅惊得忘了磕头:“可、可索尼大人的丧仪...”

“正因索尼走了,”顺治帝“咔嗒”一声扣上锁扣,眼中火焰灼得人不敢直视,“这新政才更要雷厉风行。”

宫门外的暗影里,几个身着褐色短打的汉子交换着眼色。为首的那人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低声说道:“计划有变,皇上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

“要不要......”另一个压低声音,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急。”为首者摆摆手,“先看看朝会再说。听说皇上打算一口气推十项新政,这可是个好机会。”

他们的对话被一阵风吹散。远处,更鼓声悠悠传来,已是子时三刻。

偏殿里,董鄂妃坐在榻边,双手交叠在膝上。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方才那一幕太过惊险——若是皇上稍有迟疑,那碗药就会入口。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药味。

“娘娘,”贴身宫女轻声提醒,“您该歇息了。”

董鄂妃睁开眼,目光落在床头的鎏金座钟上。“再等等,”她低声说,“等皇上处理完政务。”

可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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