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主的骚操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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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屏住呼吸，轻轻拉住他的几根手指，感受着那真实的暖意，然后像只终于偷到腥的猫儿，在心满意足中，带着一丝隐秘的快乐，慢慢沉入梦乡。

这短暂的触碰，成了她灰暗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和慰藉。

程妍接收到这段记忆时，简直不知该评价原主是“恋爱脑”上头，还是“色胆包天”。

谢瞻只是腰脊受损无法站立，又不是伤到了脑子变成了傻子！

他可是在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定远将军，刀头舔血几年，对周遭环境的警觉性早已刻入骨髓，成为了本能。

怎么可能对身边睡着一个大活人，尤其这只“小老鼠”每晚坚持不懈的夜间小动作毫无察觉？

不过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怯生生、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丫头，翻不出什么浪花，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加之内心深处，在那片绝望的冰封之下，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有那么一丝丝对这份笨拙、纯粹、不带怜悯色彩的温暖触碰的贪恋，才选择了默许和放任。

这默许，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沉沦。

然而，就连谢瞻自己大概也想不到，他这一时的放任，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彻底释放了原主程琰那颗被压抑已久的、渴望靠近的心。

人的欲望总是得寸进尺。

从最初只敢拉着几根手指，像触碰易碎的珍宝；

到后来，渐渐胆大，得寸进尺地挽住他结实的小臂，将脸颊轻轻贴上去；

再到这个月月初，原主的行为已经“升级”为——每晚偷偷掀开他的被角，像只寻找热源、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轻手轻脚地窝到他身侧，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安然入睡。

程妍仔细品味着原主这些行为背后的心态，觉得她大概率还没真正“开窍”，对男女之情的认知尚且懵懂。

她更像是一个狂热的“小迷妹”，将谢瞻视为跌落尘埃的英雄偶像，怀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崇拜和怜惜，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温暖他冰冷的生命。

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用温暖融化坚冰”的美好假象里，靠着这些微小的、自我感动的靠近，汲取着虚幻的幸福和快乐，却看不清前方可能是更深的深渊。

然而，假象终究是假象，冰层下的暖流终会引起裂痕。

就在昨天，谢瞻大概是终于从那种麻木的放任中惊醒，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无论是纵容她，还是纵容自己那颗悄然松动的心。

他并非铁石心肠，原主日复一日、无声无息的靠近，那小心翼翼的触碰，睡在他身旁时轻浅温热的呼吸，都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用冷漠和绝望筑起的高墙。

他怕再这样下去，不仅会耽误这个单纯少女的大好年华，更怕自己这颗早已死寂、认定此生再无波澜的心，会因这点不该存在的、细微的暖意而产生不该有的动摇和奢念。

于是，趁原主又一次蹲在他脚边，认真地、手法生疏地替他按摩那双毫无知觉的腿时，谢瞻开口了。

他的声音是难得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试图减少伤害的温和，但这温和背后，是斩断一切的决绝：“你先别按了，过来些，有些话，我想应当与你说明白。”

原主不明所以，抬起小脸，那双总是带着怯意和仰慕的眸子望向他，依言靠近了些，乖巧地跪坐在他的轮椅前，仰头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小小的期待，像等待投喂的雏鸟。

谢瞻看着她清澈却难掩怯意的眼眸，心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是被细小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但很快被更强大的理智和自厌压下。

他不能心软。

他缓缓道，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避免与她对视：“这桩婚事，委屈你了。”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知你心善，是为了顾全两家的颜面，才答应代姐替嫁的。你的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了。”

他的目光继而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语气染上一丝清晰可见的自嘲与深入骨髓的苦涩：“但我目前这副样子，你也瞧见了，一个连自己都需要别人照料的残废，给不了你寻常女子需要的依靠和陪伴，更遑论其他……幸福的可能。”

“你还这样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的声音依旧很稳，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试图将道理讲得明白，划清界限，“不应该为了我，束缚在这个院子里，守着这样一段……从一开始就名存实亡的婚姻，蹉跎一辈子。”

最后，他给出了那个早已做好的决定，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所以，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先以兄妹之礼相处。

待再过两年，你我年龄再大些，京城这些关于退婚替嫁的流言蜚语都淡了，我便与你和离，还你自由身。届时，我会为你备好嫁妆，让你能……风光再嫁。”

这番话，如同最冰冷的判决，将原主小心翼翼构建起来的所有幻想，瞬间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