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烂泥里也能长出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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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着最后几粒雪籽掠过草棚顶,苏芽哈出的白气在棉袍领口凝成薄霜。

她望着吴老三冻得发紫的后颈——那道陈年刀疤像条僵死的蜈蚣,正随着老人搓手的动作微微抽搐。"走。"她的声音裹着风刀,惊得雪堆里缩着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吴老三最先抬脚,棉鞋在雪地上压出个深印子。

小满跟在他身后,怀里的铁钎撞着腰间的铜铃,叮铃铃响得人心慌。

三个壮丁里最年轻的阿牛总往苏芽腰间瞟——那里别着的产钳还沾着前日削耳垂的血,此刻被体温焐得发亮。

倒是那个被削了耳垂的新兵走得最稳,捂耳朵的手垂在身侧,指缝间渗出的血早冻成了暗红的痂。

北山在雪雾里只露半截轮廓,像被谁拿粗布蒙了头。

苏芽数着脚下的碎冰,每走十步就抬头望一眼日头——末世后日头总悬在西天,像块冻硬的柿饼。

她摸了摸怀里的《产育全录》,纸页边缘硌得肋骨生疼,那是师娘临终前塞给她的,说

"保不准哪天能当刀使"。

"到了。"吴老三突然停住。

他的驼背几乎贴到雪堆上,枯枝似的手指抠进雪缝,"就底下。"

苏芽蹲下身,指尖触到雪下的硬土——不是冻透的死土,带着点潮乎乎的温。

吴老三从怀里摸出铁钎,在雪地上画了个圈

"前朝的窖,入口在这儿。"

钎头落下时,他眯起眼,耳朵几乎贴到地面。

第一下"噗",第二下"咚",第三下"空"——他忽然直起腰,驼了三十年的背竟挺得笔直

"没塌心!

墙是青砖夹灰,三十年不坏!"

阿牛抡起铁锹就砸,冻土块混着冰碴子飞起来,砸在他脸上也不躲。

苏芽解下棉袍搭在旁边树杈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月白中衣,接过小满递来的铁镐。

她手腕一旋,镐头精准楔进冰缝,"咔嚓"一声,冻土裂开条缝。

清到半人深时,"吱呀"一声闷响。

吴老三扑过去,用袖子擦掉窖门上的雪——暗红漆皮剥落处,还能看见"御"字残痕。

他颤抖的手抠住门缝,指甲盖里全是泥"

开了!"

霉味混着土腥气涌出来。

苏芽打着火折子,橙黄火光里,窖壁青砖泛着青灰,角落堆着半腐烂的瓜藤——瓜皮上还留着金漆写的"冬玉"二字,是前朝贡品。

吴老三跪下来,捧起一把土凑到鼻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

"活土!掺了骨灰、尿灰、草木灰,地火还熏着根脚......"

他的手在发抖,土粒从指缝漏下去

"能种曲霉,能养菇!"

苏芽蹲在他旁边,指尖碾了碾那把土。

土粒里混着细碎的骨渣,扎得指尖生疼——这疼让她想起昨日产房里的血,想起陈九削耳垂时溅在草席上的血点。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角都皱起来

"拆两间破屋铺顶防雪,取骨汤渣混灰作基。

小满,带人收夜露蒸水——我们要在这儿,种出第一口荤。"

七日后的清晨,北窖飘着甜丝丝的香气。

苏芽蹲在菌床前,嫩黄的羊肚菌像小伞似的从灰堆里钻出来,菌盖表面的褶皱沾着晨露。

她摘了最小的一朵,放进嘴里慢慢嚼——没有苦涩,只有清鲜的土腥。

"熬汤。"

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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