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哑巴吹的是哪段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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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喉的竹笛突然轻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过陶瓮。
苏芽心下了然——那是奶娘慌乱时的喘息声。
她跟着奶娘进了毡房,老牧主的尸体停在火塘边,盖着绣金的羊毛毯。
掀开毯子的瞬间,苏芽的银剪已经出鞘。
老牧主的脖颈处有片淡紫的淤痕,不仔细看像胎记。
她用剪尖挑起后颈的头发,那里有五个指印,拇指在左,四指在右,指节压得极深,连皮下血管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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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扼颈致死,伪装成咳血。”苏芽将银剪插入火塘,等剪子烧红了,轻轻戳向尸体的喉管——血珠立刻冒出来,颜色发暗,“真咳血的血是鲜的,这是死后从肺里挤出来的。”
毡房外传来马蹄声。
青喉的笛音突然急促,像暴雨打在桦树叶上。
苏芽抬头,正看见老牧主的儿子阿力跨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持刀的牧民。
阿力的右手缠着布,指缝渗出血,苏芽一眼认出——那是扼颈时,指甲抠进老牧主后颈留下的伤。
“苏娘子是来主持公道的?
”阿力扯出个笑,
“我爹咳血而亡,族里都认——”
“认你伪造的药单?”燕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抱着卷羊皮纸,身后跟着黑喉和两个影行队员,
“北行谷的药档记着,你上个月借了三瓶止血散,可老牧主的咳血方里根本用不上。”
他抖开药单,
“这上面的‘咳’字,墨色比其他字深——是你爹死后补写的。”
青喉的竹笛突然变调,像风穿过空树洞。
苏芽顺着笛声望去,见阿力脚边的羊毛毯下露出半截红绳——和青喉笛尾的红绳一模一样。
她弯腰扯出红绳,下面系着块玉牌,刻着“养子”二字。
“你怕养子争产,所以杀了爹,嫁祸给他。”
苏芽将玉牌拍在阿力面前
“可你没想到,老牧主早立了遗嘱,要把草场分给养子一半——”
她指了指青喉,
“这位青喉讼师,替老牧主誊过遗嘱。”
阿力的脸瞬间煞白。
他突然扑向尸体,想扯羊毛毯盖住玉牌,却被铁娘子一脚踹翻。
黑喉上前按住他的手,扯开布巾——五个指甲缝里还沾着老牧主后颈的血,冻成了黑红色的痂。
“北行的规矩,血不白流,话必有根。”苏芽将竹笛递给青喉,
“从今天起,你是北行的‘哑讼师’。用笛音记声,用眼睛刻痕——以后没嘴的案子,由你开口。”
青喉攥紧竹笛,喉结动了动。
他将笛子抵在唇边,吹出段清冽的调子。
那调子像融雪穿过冰缝,又像春芽顶开冻土——是大雍旧律里的《平冤曲》,只是末尾多了段颤音,像是新添的注脚。
燕迟望着声契碑上新增的“哑讼”二字,转头对苏芽笑道:
“从前断案靠嘴,现在靠笛、靠声、靠血。咱们的规矩,倒像棵树,根须扎得越深,枝叶越茂。”
苏芽摸了摸碑上的刻痕,指尖触到“青喉”两个新字。
她抬头望向白棘原的方向,那里的雪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的黑土。
远处传来驼铃,是养子带着牧民来接老牧主的遗体,他们腰间都别着北行谷发的铁牌——那是认可新规矩的凭证。
“树要活,得有抽枝的勇气。”
苏芽捡起块碎冰,对着阳光看,冰里封着片红芽草的嫩芽
“就像这冰下的芽,总得先裂开冰壳子。”
青喉的笛声又起,这次多了丝活气。
苏芽听出,那是谷里护幼工队的孩子们在唱《芽歌》——
“冰壳子硬,芽儿软,芽儿顶破冰壳子,春天就来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