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竹铃轻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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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抱着复印好的工记簿走出竹坊时，竹篮里的竹铃忽然轻轻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响声。他回头望了一眼竹坊门口那排晾晒的竹篾，夕阳正透过竹条的缝隙落在地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像极了工记簿里母亲画的竹编草图。

“娘当年说，竹铃响，是有人在想她呢。”他低声说着，指尖抚过竹篮上那个新刻的竹叶痕，忽然笑了——那痕迹歪歪扭扭，倒像极了自己女儿画的简笔画。

竹芽站在竹坊里，看着他的背影融进暮色，转身从墙角翻出个旧竹盒。盒子里装着半块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颗磨圆的竹珠。“这是阿芸师傅当年落下的，”她把竹珠捏在手里转了转，竹珠在掌心温润如玉，“她说编竹器时系着红绳，能让竹篾更听话。”

王木匠凑过来，用砂纸轻轻磨了磨竹盒边缘：“刚才那男人说，他女儿总缠着要学竹编，说要编个会响的竹风铃。”他指了指墙上的日历，“下月初有个非遗市集，要不咱留个摊位，教孩子们编竹铃？”

张嫂正往竹筐里装新割的竹篾，闻言直起腰：“好主意！阿芸师傅当年最疼孩子，要是知道咱教娃娃们编竹器，指不定在天上偷着乐呢。”她拿起根细竹条，手腕一绕就编出个小小的竹环，“就教这个基础款，再串上铃铛，保准孩子们喜欢。”

竹芽把那半块红绳系在竹架上，风一吹，红绳带着竹珠轻轻撞在竹篾上，发出“嗒嗒”的声儿，像有人在轻轻敲门。“阿芸师傅肯定听见了，”她望着晃动的红绳笑，“这就像她当年总说的——竹器会记事儿，人心能传情。”

暮色漫进竹坊时，竹芽已经裁好了二十捆细竹篾，每捆都用红绳系着，绳头同样坠着颗小竹珠。王木匠在竹片上刻了行字：“阿芸的竹，阿芸的绳，串着新故事”，张嫂则把那半块旧红绳小心地收进竹盒，摆在竹坊最显眼的格子里。

窗外的竹铃又响了，这一次，响声里混着远处孩童的笑闹声——不知哪家的孩子跑过竹坊，手里举着根竹条，嘴里喊着“我要编会响的竹风铃”，惊得竹架上的竹篾轻轻摇晃，像一片快活的竹林，在晚风里摇出满坊的清亮。

竹芽刚把系着红绳的竹篾捆好，门外就传来孩童的吵嚷声。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扒着竹坊的木栏往里瞅，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半截铅笔，仰着脸喊：“阿姨，能教我们编竹铃吗？我娘说，会响的竹铃能招蝴蝶呢！”

王木匠放下手里的刻刀，从竹筐里捡出几根最细的竹篾，蹲下身演示：“看好了，先把竹篾像这样交叉，像编小篮子的底……”他的手指粗糙却灵活，竹篾在掌心转了两圈，就成了个小小的六边形。

张嫂端来刚蒸好的竹香糕，用竹盘盛着放在孩子们中间：“先垫垫肚子，编竹铃得有力气才行。”孩子们抓起糕塞进嘴里，嘴角沾着米屑，笑起来露出缺了牙的缝隙，像极了当年缠着阿芸师傅要竹玩具的孩童。

竹芽把那半块红绳取下来，分给每个孩子一小段：“这是阿芸奶奶编竹器时用的红绳，带着它编竹铃，竹铃会更响哦。”小姑娘们立刻把红绳系在手腕上，细白的胳膊衬着红绳，像刚抽出的竹芽裹着朝霞。

暮色渐浓时，竹坊里挂满了孩子们编的半成品竹铃，有的歪歪扭扭，有的铃舌用石子代替，却都系着那截红绳。风从坊外吹进来，竹铃发出不成调的“叮铃”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比任何乐曲都动听。

王木匠望着墙上阿芸师傅的照片，照片里的年轻女子正低头编着竹铃，嘴角的笑意和现在的孩子们如出一辙。他拿起刻刀，在新劈的竹片上又添了一行字：“老手艺，新笑声，竹铃响，故人听。”

而那半块红绳的余段，被竹芽系在了竹坊的门环上，风过时，红绳牵着一串小小的竹铃晃荡，铃声清脆，像阿芸师傅在回应：“好孩子，这手艺，传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