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忏悔室内的无神论者(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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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一个婴儿诞生在这世上。他在福利院长大,墙上褪色的十字架是童年唯一的暖色。

十五岁那年,福利院院长卷走捐款跑路,留下三十七个孩子对着空米缸发呆。

他跪在十字架前祈祷了三天三夜,直到最小的孩子饿晕在他怀里,才咬着牙砸碎窗户的玻璃,闯进隔壁面包店偷了半袋的吐司。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抱着吐司在巷子里狂奔,身后是警笛尖锐的嘶吼,怀里的面包屑混着雨水,在他胸前洇出深色的渍痕——那是他第一次发现,祷告的回声,远没有面包的重量实在。

后来他成了神父,在城市边缘的破旧教堂里驻留。来忏悔的人总是带着一身生活的锈迹:被家暴的女人攥着碎掉的眼镜片,说“主会原谅他的”;欠了高利贷的男人磕破额头,问“祷告能让催债的停手吗?”;还有被校园霸凌的少年,校服上满是脚印,轻声说“我已经原谅他们了”。

诺顿听着,在胸前画十字,说着“主爱世人”,可转身就看见那个女人第二天带着新的淤青来,那个男人的家门被泼了红漆,那个少年再也没出现在教堂里。

他开始失眠,在深夜盯着燃烧的烛火。火焰明明灭灭,像某种无声的嘲讽。

有天暴雨冲垮了教堂的屋顶,漏下的雨水泡烂了圣经,他站在积水里一页页捡起来,纸页上的“仁爱”、“宽恕”被泡得发涨,像一群不会游泳的字。

那天他第一次对着教堂十字架嘶吼:“如果你的爱需要用苦难来证明。那这种爱,还能称之为爱吗?!”

恒夜圣会的人就是这时找到他的,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来人穿着高定的黑西装,递给他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说:“规则从来不是靠祈祷改变的,得有打破规则的资本。”他们告诉诺顿,有一种古老的仪式,能将灵魂撕裂成两半,一半承载所有的“恶”,拥有裁决的力量;另一半凝结全部的“善”,能以最纯粹的姿态触碰苦难。

“恶的那一半,可以是你自己,”西装男的指甲修剪得干净,轻轻敲着桌面,“善的那一半,也会化作一个独立的存在,你会替善完成那些‘爱’做不到的事。”

诺顿犹豫了三个月……

这期间,教堂隔壁的楼里,一个单亲妈妈为了给孩子凑医药费,从天台跳了下去。他赶到时,救护车的蓝光在楼道里旋转,女人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给“上帝”的短信草稿页。

那一刻,他的信仰完全崩塌,那一刻,他走进了“圣坛”。

仪式的疼痛比他想象中更剧烈,像有无数把刀在骨髓里搅动。

当他再次睁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冷得像冰,指尖划过桌面时,木头竟留下了浅浅的刻痕。

而在教堂后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眉眼干净得像初雪,她看见流浪猫会蹲下来轻轻抚摸,遇见哭泣的人会递上带着温度的手帕。

“你好,我叫周曦影。”女孩对他笑着说,声音像泉水。

从那天起,城市里多了两个传说。一个是“黑夜中的制裁者”,总在深夜出现在黑暗的角落:家暴男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铁链锁在墙上,面前是他曾用来施暴的钢管;高利贷团伙的仓库一夜之间被烧得精光,他们逼死过人的证据也出现在警局里。

没人见过这位夜裁者的脸,只知道他出手狠戾,从不留情。

另一个是“曦光般的女孩”,她是这里的分局长李百步的徒弟。她会出现在流浪者聚集的桥洞下,带来热粥和药品;会在学校门口等被欺负的孩子,送他们回家;会把自己的钱分给街角的乞讨者,听他们讲那些被世界遗忘的故事。

人们说她像天使,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暖意……

诺顿看着周曦影在阳光下奔跑,看着她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冻僵的老人身上,心里既有慰藉,又有越来越深的空洞。他用“恶”惩罚了恶人,但很快就会有新的替代者;周曦影用“善”拯救的哀苦之人,但大多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苦难里。

某个暴雨夜,他又站在那座官方的标志性建筑外,手上的十字架在闪电中忽明忽暗。

看着周曦影推门进去,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手里还攥着半块给流浪狗的面包。

“爷爷!”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对着灵异局的李百步哭诉,“我救不了所有人,我连一只快死的狗都救不了。”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那个跪在十字架前,以为祈祷能换来面包的少年。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铅。

他知道,无论是他的“恶”,还是周曦影的“善”,都不能改变什么。他们只是在这既定的规则里,一个当刽子手,一个当安慰者,成了这荒诞世界里,一对互相映照的囚徒。

雨还在下,教堂的屋顶又开始漏水,一滴,两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刺骨。他忽然想起恒夜圣会的人说过的话:“当灵魂撕裂的那一刻,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知道,他和周曦影,一个在黑暗里沉沦,一个在光明里挣扎,最终都被困在了这由自己亲手劈开的,永无止境的白昼与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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