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窄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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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自己能感觉到，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精气神在快速流失，眼皮不可控地合上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我的儿呀，你在哪儿，姑姑来了……”

本来要闭上眼的苏淮，听到这个声音，他努力地把眼睛睁开，调动所有的力气，挣扎着要起身。

殷雪明白丈夫的心思，她费力地想把丈夫扶起来，可她做不到。她费心费力陪了丈夫这么长时间，也快把她熬干了，哪还有力气。

这时候老二苏洛，老四苏济一边一个，把大哥扶着坐了起来。

满头白发的苏明静，在儿子颜磊的搀扶下，走进了病房。已经九十四岁的她，一看到苏淮，身上也有了力气，把儿子的手甩开，几步就走到了侄子的身边儿。

“姑，你怎么来了。”苏淮脸上带着微笑，话也说得平静。

一屋子的人，看到苏淮这副样子，都很心疼。他们都知道，苏淮这一定是在燃烧着最后的精气神，只是为了不让姑妈担心。

“我的儿呀……”苏明静可不管这些，她一把把苏淮搂进了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的儿呀，你们为什么都要走在我前边儿。我活这么大岁数干什么呀，这都是你们的寿数让我用了呀……我还不如现在就死喽……老大钦子没活到七十，老二锐子没活到七十，我的淮儿呀，你明年就七十了，你可得过了这道坎儿呀……”

“姑，我没事儿，你别哭了。磊子，赶紧把我姑扶回家。”苏淮一脸的轻松，柔声地对苏明静说着。

“我不回去，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陪着我的侄儿。”苏明静把苏淮搂得更紧了。

在姑妈的怀里，苏淮感觉很温暖，他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又闭上了。

苏明静搂着苏淮，轻轻地拍着，轻轻地摇着，就像抱着小时候的这个侄子一样。

苏淮很舒服，嘴不自觉地又歪了歪，“姑，我爸、妈来……”

半句话出口，苏淮的头一歪，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再没有了呼吸。

……

在病房的屋顶上，飘着的苏淮轻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吧。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这让人讨厌的开始。”

然后他看着下面的姑妈放声大哭，弟弟妹妹们放声大哭……

苏淮又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苏洛当不好家。就知道哭，哭有个屁用，还不赶紧照顾老太太，别再让她有个好歹。真是的，就你们这么没数的样儿，我怎么能放心。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像没长大。”

苏淮看到自己被抬进了殡仪馆的车，他本来想追上去看看，自己将来是如何火化的。想了想，他又放弃了，他觉得那没什么意思。

他想回家看看亲人们如何办自己的身后事，想看看朋友们如何哭自己。

他又放弃了。他想到自己去参加人家的葬礼，哪会有什么心伤，只关心在哪儿吃，饭菜酒水怎么样。

太没意思了。

就在他犹豫不定要去哪儿的时候，眼前有一道光，远远地能看到前方有个门，一道窄门。

门后面是什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