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爹的价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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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的医疗棚,是铁锈营地里唯一勉强能称之为“洁净”的地方,但这种洁净,浸透了死亡和绝望的气息。空气仿佛被三种味道永久固化: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带着某种化学制品的尖锐,试图掩盖却永远无法压制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烂血肉气味,以及一种更深沉、更顽固的霉味——那是渗入朽木和铁锈深处的、属于末世的陈旧衰败。这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毒瘴,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昏黄的油灯吊在棚顶,火苗在污浊的玻璃罩里不安地跳动,投下摇摆不定、如同鬼魅的影子。灯油似乎也掺了杂质,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伴随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类似烧灼羽毛的黑烟。
阿土躺在棚屋中央那张用几块锈蚀金属板拼凑的“手术台”上,瘦小的身体裹在一条相对干净的、但依然能看到陈旧血渍的灰布单里,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他紧闭着眼,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灼热的气息。脖颈上那片墨绿色的辐射溃斑,如同活物般向耳根和锁骨下方蔓延,边缘爬满了细小的、如同蛛网般的黑紫色血丝。
林薇站在台边,身影在摇曳的油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严重的深色罩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的小臂线条紧实,却布满了细小的新旧疤痕——有手术刀划痕,有烫伤,也有不明原因的撕裂伤。她的脸上蒙着一块干净的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极其疲惫,却又异常沉静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油灯微弱的光,也倒映着这个棚屋里无尽的苦难。此刻,这双眼睛正专注地盯着阿土暴露在外的左膝。
少年的膝盖肿胀得如同一个发霉的面包,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紫黑色,紧绷得发亮。林薇手中握着一把狭长、锋利的手术刀,刀刃在昏黄的光线下流转着冰冷的寒芒。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没有一丝多余的颤抖。
刀尖轻轻压下。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割裂声。紫黑色的皮肤如同熟透的烂果般被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没有鲜红的血液涌出,取而代之的是粘稠、浓黑、如同劣质机油般的脓液,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肉和铁锈的恶臭,汩汩地、无声地涌了出来,沿着肿胀的膝盖流淌到金属台面上,聚成一小滩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潭。
林薇没有停顿,手腕微转,刀尖轻轻探入切口内部,极其小心地拨弄、探查着。脓液涌出的速度更快了。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眼神更加凝重。
封野站在棚屋入口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锈铁板墙壁。他刚刚从垃圾山死里逃生,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污、污泥和垃圾的碎屑,左肩胛骨传来的剧痛如同有烧红的烙铁在反复灼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刺痛。阿土膝盖涌出的黑脓,那刺鼻的恶臭,混合着棚内固有的死亡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滚动,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林薇的动作和阿土痛苦扭曲的脸上,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的血丝浸透了缠绕在手上的肮脏布条。
终于,林薇停下了动作,缓缓抽回手术刀。刀刃上沾满了粘稠的黑脓,在油灯下反射着污浊的光。她没有看封野,只是低着头,用一块沾着消毒水的、同样肮脏的布巾,仔细地擦拭着刀身。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个擦拭的弧度都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
“伤口深度感染,”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过锈铁,带着一种长期缺乏睡眠的干涩,“引发了全身性的热辐射病。”她将擦拭干净的刀放回旁边一个敞开的金属器械盒里,盒子里排列着各种形状怪异的钳子、镊子、锯条,都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有些还残留着暗褐色的痕迹。
她转过身,那双疲惫而沉静的眼睛,透过蒙面的纱布,终于落在了封野身上。她的目光扫过他肩头明显不自然的塌陷,扫过他沾满污垢和干涸血迹的脸颊,扫过他紧握的、指缝渗血的拳头,最后定格在他那双燃烧着焦虑、愤怒和一丝绝望的眼睛上。
“除非,”她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有抗生素。强效的。否则……”她的目光重新投向手术台上气息奄奄的阿土,未尽之言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封野的心上。
否则,阿土的结局,不会比净水器旁那个被捅穿眼窝的男人更好。他会在这张冰冷的金属台上,在脓血和恶臭中,被辐射病和感染一点点啃噬掉最后一点生机,变成一具无人问津的腐烂躯壳,然后被拖去垃圾山,成为这座绝望山脉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封野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全身。抗生素!在铁锈营地,那是比净水、比食物、甚至比武器更珍贵、更稀有的东西!它们只掌握在一个人手里——营地的主人,老爹。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缓慢、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从医疗棚连通着内部的那扇厚重的、用废旧装甲板焊死的铁门后传来。
“吱——嘎——”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劣质烟草、陈旧皮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油脂腐败的体味的气息涌了出来,瞬间压过了棚内的消毒水和腐臭味。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
营地首领,老爹。
他很高,异常魁梧,站在那里像一座由肌肉和钢铁堆砌的肉山。身上穿着一件用不知名厚实兽皮鞣制的粗糙背心,裸露在外的双臂肌肉虬结,如同盘绕着老树的树根,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是锐器切割的,有些则是明显的高温灼烧留下的扭曲痕迹。他下身是一条同样厚实的帆布工装裤,裤腿塞在一双磨损严重但异常坚固的金属胫甲里。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那是一张被岁月和风沙彻底揉搓过的脸,皮肤粗糙黝黑如同砂砾,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从额头蔓延到下颌。他的左眼被一个复杂的机械义眼取代,冰冷的金属外壳上镶嵌着数颗暗红色的光学感应器,此刻正闪烁着不祥的微光,缓缓扫视着棚内,最后聚焦在封野身上,那红光仿佛带着实质性的重量,让封野感到皮肤一阵刺痛。而他的右眼,一只保留着原始血肉的眼睛,却浑浊不堪,瞳孔深处沉淀着一种历经无数杀戮和背叛后的、如同死水般的漠然和疲惫。
他缓缓踱步进来,每一步踏在金属地板上都发出沉闷的“咚”声,仿佛踏在人的心脏上。他最终停在林薇那张简陋的手术台旁,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躺在台上的阿土完全吞没。他并没有低头去看阿土,那只冰冷的机械义眼依旧锁定着封野,右眼则随意地扫过阿土膝盖上那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脓,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只是一滩无关紧要的脏水。
“林医生的话,听清楚了?”老爹开口了,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板在相互摩擦,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的目光从封野身上移开,转向林薇,“这小崽子,还有几天?”
林薇微微垂下眼睑,避开那只机械义眼的注视,声音依旧平静:“高烧不退,感染深入骨膜。没有抗生素…最多三天。可能更短。”
“三天…”老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寒。他那只完好的右手随意地抬了起来,手指粗壮如同胡萝卜,指关节异常粗大。他的拇指和食指,正无意识地、缓慢地捻动着戴在右手小指上的一枚戒指。
那枚尾戒!
封野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戒身似乎也是某种金属打造,但绝非普通的钢铁或黄铜。在医疗棚昏黄摇曳的油灯光线下,那戒指的表面呈现出一种极其内敛、深邃的幽蓝色泽!更令人窒息的是,戒面上并非光滑,而是蚀刻着极其细微、复杂、充满某种古老机械美感的纹路!那些纹路在灯光下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着、变幻着难以捕捉的暗色流光!那幽蓝的金属光泽,那复杂而神秘的纹路质感……与他失去的那半枚齿轮吊坠,如出一辙!不,甚至可能来自同一块材质!
老爹似乎并未察觉封野瞬间剧变的脸色,或者察觉了也毫不在意。他捻动着尾戒,粗糙的手指摩擦着那光滑幽蓝的戒面,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那只冰冷的机械义眼红光微微闪烁,重新聚焦在封野脸上。
“旧城图书馆,”老爹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封野的耳膜上,“古籍区地下密室。里面有我要的东西。”他顿了顿,那只浑浊的右眼似乎眯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评估。
“一本书。”他补充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贪婪的异样情绪,“一本…会发光的书。银色的封皮,上面有…会动的纹路。”他的描述有些模糊,但那种渴望却异常清晰。
他那只捻动尾戒的手停了下来,食指指向封野,如同下达最终判决。
“把它带回来。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作为交换,三支‘灰鹰’牌抗生素,外加…”他那只机械义眼的红光扫过阿土,“三天的净水配额。足够救这小崽子的命,也够你活命。”
三支抗生素!三天的净水配额!
这个价码在铁锈营地,足以引发一场血腥的暴动!但在封野听来,却如同冰锥刺骨。旧城图书馆!古籍区地下密室!那地方是拾荒者口口相传的死亡禁地!上次疤脸强带人靠近图书馆外围,就损失了好几个人手,只带回来几块沾染了不明粘液的废铁!而地下密室…那只是营地流传的恐怖传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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