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发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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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暴停歇后,天空并未恢复澄澈,反而涂抹着一层令人不安的腐败橘子色,浑浊、粘稠,仿佛压着整个世界的污浊。风卷着粗粝的沙砾,刮过锈迹斑斑的聚居地外墙,发出鬼魂呜咽般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焦糊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内脏腐烂的甜腥气味,那是辐射尘埃与旧日死亡混合的余韵。高耸的混凝土哨塔上,象征“壁垒”的灰蓝色旗帜在污浊的气流中猎猎作响,却显得格外脆弱。

在这片肮脏天幕的笼罩下,壁垒聚居地的巨大锈铁闸门,正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巨兽般的“嘎吱——吱呀——”哀鸣,缓缓向上开启。门外,是更为广阔、更为死寂的荒原,只有风在空荡荡的、被啃噬殆尽的大地上游荡,卷起灰黄的沙尘,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在起舞。

闸门内侧,一支拾荒队正沉默地集结。人数不多,约莫二十余人,个个形容枯槁,包裹在厚实的、打着各色补丁的帆布或兽皮衣物里,脸上、手上裸露的皮肤大多覆盖着一层洗不掉的污垢,或是辐射留下的深浅不一的瘢痕。他们背负着简陋的行囊和磨损严重的工具,有些人推着几乎散架的独轮车,车上绑着空瘪的水囊和折叠起来的金属探测杆。空气凝重,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装备偶尔碰撞的闷响。每一次深入废土,都是与死神擦肩的赌博。

角落的阴影里,封野正半跪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他面前是一个蜷缩在破旧草席里的瘦小身影——阿土。少年顶多十二三岁,枯黄稀疏的头发下,一张小脸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白。他身上的衣服几乎成了布条,裹着同样瘦骨嶙峋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的呼吸带着一种不祥的、类似破风箱般的嘶嘶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耗尽了力气。

封野脱下自己那件相对还算厚实的、肘部磨得发亮的帆布外套,动作轻柔地裹在阿土身上,试图用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驱散少年骨髓里透出的寒意。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贴身的、用防水油布缝制的暗袋里,掏出几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东西。

虫饼。

这东西是壁垒最底层居民赖以活命的口粮,用变异昆虫粉、少量辐射耐受性植物根茎粉末,加上一点不知来源的粘合剂压制成型,呈现出一种令人毫无食欲的灰褐色。它们坚硬、粗糙,味道带着土腥和挥之不去的苦涩,但蕴含着维持生命所需的基本热量。每一块虫饼,都是拾荒者们用命从废土里一点点抠回来的硬通货。

封野将这几块宝贵的虫饼塞进阿土草席下的缝隙里,确保足够隐蔽。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省着点……等我回来。”

就在虫饼藏好的瞬间,一只枯瘦如柴、却带着惊人力量的小手猛地从草席下伸出,死死攥住了封野的手腕!那力道之大,让封野都感到腕骨一阵生疼。阿土深陷的眼窝里,那双原本因高烧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令人心悸的执拗光芒。他死死盯着封野,喉咙里滚动着浑浊的气音,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两个破碎的字眼:

“回……来……” 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铁锈。

那眼神里,混杂着恐惧、依赖,还有一丝封野无法忽视的、对死亡的预感和绝望。阿土在害怕,害怕这庇护所的角落成为他最终的归宿,害怕封野一去不返。这目光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封野刻意维持的坚硬外壳。他反手用力握住阿土冰凉的手,用力捏了捏,传递着无声的承诺。少年手上的骨节硌得他生疼,那点微弱的脉搏在他掌心下急促地跳动。

“一定。”封野的声音低沉而坚决,斩钉截铁。

就在封野试图抽出手臂,准备起身归队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植物苦涩混合的气味毫无征兆地逼近。他甚至没来得及完全转头,一道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研究员制服的身影已经如幽灵般闪到了他身侧。

是林薇。

她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和冷漠。没有任何询问,没有一丝犹豫,她左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扣住封野裸露的上臂,五指深陷进他的肌肉,力量大得惊人,瞬间压制住他本能的挣扎。同时,右手握着一支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注射器,针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烁一点寒星。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冰冷的针尖毫无阻碍地穿透封野的皮肤,深深扎进臂弯处的静脉血管。一股冰凉的液体瞬间被推入他的身体。

“唔!”封野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那液体进入血管的瞬间,带来的并非纯粹的冰冷,而是一种怪异的、带着轻微灼刺感的麻木,仿佛无数微小的冰针在他血管里蔓延,迅速扩散至整条手臂,继而向全身侵袭。这感觉太熟悉了,每一次出发前,都是这样。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当封野的视线聚焦到注射点时,针头已经被林薇干脆利落地拔出。然而,那针尖造成的微小创口,在封野的注视下,正发生着超乎常理的变化——皮肤下的微血管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创口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弥合,不到两秒钟,皮肤表面只剩下一颗微不可察的小红点,随即那点红色也迅速褪去,仿佛从未被刺破过。

林薇没有看封野的脸,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注射点那片迅速恢复如初的皮肤上。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探究欲,轻轻拂过那片皮肤。触感冰凉而稳定,像在检查一件精密仪器。

“最新批次的中和剂。”她的声音平直无波,没有丝毫情感起伏,如同在宣读一份枯燥的实验报告,“理论有效时间六小时。足够你们抵达‘沉船坟场’外围的旧地铁站掩体。记住时间。”她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在那片光滑的皮肤上微微用力按压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其下的某种反应。

封野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和自己皮肤下血液加速奔流的微热。他强忍着那股因药剂注入而产生的、从骨髓深处泛起的恶心感和轻微的眩晕。

林薇的视线终于从封野的手臂抬起,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睛在聚居地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映出封野略带警惕和不适的脸孔。她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他体内奔流的血液。

“你的血细胞……”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纯粹地陈述一个令人费解的事实,“……活性高得异常。它们在……主动吞噬注射进去的放射粒子中和剂,甚至……可能包括环境中游离的辐射尘。”她的语气里没有赞叹,只有纯粹的科学观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这并非祝福,更像是对一件奇特标本的客观描述。说完,她不再停留,收起注射器,转身便走,白色的衣角迅速消失在通往内区通道的阴影里,留下封野独自站在原地,手臂上残留着她冰冷的触感和那句意义不明的话语带来的更深寒意。

吞噬辐射?封野低头看着自己臂弯处那片毫无痕迹的皮肤,心头一片冰凉。他宁愿相信这只是林薇那个实验室疯子又一次语焉不详的呓语。但身体里那股因中和剂注入而起的、独特的冰凉麻痒感,却又如此真实地提醒着他某种非比寻常的存在。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令人不安的想法,将帆布外套的袖管用力拉下,盖住了那片恢复如初的皮肤。

“封野!磨蹭什么!闸门开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在不远处吼道,是拾荒队的临时队长,外号“老疤”的壮汉,脸上横亘着一条蜈蚣似的狰狞疤痕。

封野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阿土的方向。少年已经蜷缩回草席深处,只露出一点凌乱的枯黄头发。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向正在通过闸门的拾荒队伍,汇入那片沉默的、走向腐橘色天空下荒漠的人流。沉重的脚步踏在锈蚀的金属门框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队伍如同一条疲惫的百足虫,缓慢地蠕动着,终于完全通过了那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闸门。当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弥漫的沙尘中时,闸门再次发出垂死的呻吟,沉重地、缓缓地落下。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闸门底部与金属门槛重重撞击在一起,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埃。巨大的声响在聚居地入口的通道内回荡,最终归于死寂。沉重的门栓被机械臂推动,发出“咔哒、咔哒”令人牙酸的咬合声,彻底锁死。门内门外,仿佛被这一声巨响割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门内是压抑、肮脏但相对安全的囚笼;门外,则是无边无际、充满致命未知的废土坟场。

聚居地边缘最高的那座混凝土了望塔上,一个身影如同焊在钢铁护栏上的雕塑,纹丝不动地矗立着。风卷起他厚重、沾满油污的皮外套下摆,猎猎作响。他正是“老爹”。

老爹面容沧桑,如同被风沙和岁月反复雕琢过的岩石,沟壑纵横。灰白的短发如钢针般根根挺立,下巴上是同样粗硬的胡茬。他的眼神,是这片废土上最稀缺的东西——一种沉淀了太多东西、锐利如鹰隼般的清醒。此刻,这双眼睛正透过塔楼上固定的大型军用望远镜,聚焦在荒漠中那支缓慢移动的拾荒小队上。镜头里,封野的背影混在人群中,并不特别显眼。

他的左手随意地搭在冰冷的护栏上。布满老茧的食指,正无意识地、缓慢地转动着套在拇指上的那枚戒指。戒指的材质非金非铁,呈现出一种被时光侵蚀后的暗沉色泽,戒面宽厚,上面蚀刻着繁复而诡异的符文线条。那纹路蜿蜒扭曲,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就在他指尖转动的某一刻,当望远镜视野里封野的身影恰好移动到某个角度时,戒面上那些沉寂的符文,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并非炽热,而是一种冰冷、幽邃的蓝,妖异得如同鬼火,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光芒亮起的瞬间,老爹转动戒指的手指猛地顿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中。他搭在护栏上的左手瞬间握紧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粗糙的皮肤绷紧,微微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感,并非来自外界寒风,而是从戒指接触的皮肤处骤然爆发,沿着指骨、手臂的神经脉络,毒蛇般瞬间窜上肩颈,甚至让他后颈的汗毛都根根倒竖!

望远镜的视野里,荒漠中的拾荒小队依旧在缓慢移动,封野的背影没有任何异常。但老爹脸上那岩石般冷硬的线条,却在这一刻骤然绷紧,眼底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惊疑和一种深沉的、刻骨的凝重。他缓缓抬起戴着戒指的左手,凑到眼前。戒面恢复如常,幽蓝光芒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和蚀刻符文那死寂的凹痕。

“吞噬……”老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几乎被风吹散的字眼。这个词,不久前刚从林薇的实验室报告里,以一种极端科学化的冷漠语调被提及,此刻却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记忆的某个角落。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比荒漠更深沉的寒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松开紧握的拳头,布满老茧的手指再次落回冰冷的护栏,指节依旧苍白。

他维持着了望的姿势,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峰,目光穿透浑浊的空气和遥远的距离,牢牢锁定着那个在废土沙尘中逐渐渺小的身影——封野。望远镜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着他眼窝的皮肤,传递着荒漠的无情温度。

***

离开了聚居地那相对安全的阴影,废土的真实面目如同剥去伪装的凶兽,露出了狰狞的獠牙。风,不再是聚居地内那种带着压抑的呜咽,而是变成了狂暴的鞭子,卷起沙砾和细小的碎石,劈头盖脸地抽打在拾荒队员们的身上、脸上。沙砾撞击在帆布和兽皮上,发出密集而令人烦躁的“沙沙”声,无孔不入地钻进领口、袖口,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痛和难以忍受的痒意。

脚下是松软的流沙和硌脚的石块混合的地面,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耗费着巨大的体力。空气干燥得能吸走肺部最后一丝水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尘的粗粝感,灼烧着喉咙。腐败橘色的天幕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阳光透过这层浑浊的滤镜,变成一种病态无力的昏黄,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像一层无形的热油,裹挟着无处不在的低剂量辐射,闷闷地烘烤着大地和行走其上的人们。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干燥的风和辐射尘瞬间吸干,只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灰白色的盐渍。

队伍保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装备碰撞的声响,以及脚下沙石被踩动的“咯吱”声。每个人都低着头,用布巾或破烂的风镜尽量遮住口鼻和眼睛,在风沙中艰难跋涉。老疤走在队伍最前面,像一头经验丰富的头狼,手里拿着一块辐射探测仪,屏幕上的数值始终在危险的黄色区域边缘跳动,发出单调而令人紧张的“嘀、嘀”声。他时不时停下来,用一根磨得发亮的金属探杆插入沙土,探查着下方的虚实,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流沙陷阱的区域。

“妈的,这鬼风!”老疤吐出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骂骂咧咧,“眼睛都睁不开!都跟紧点!掉进流沙坑里,老子可没工夫捞你们!”他粗糙的声音在风沙中断断续续。

封野走在队伍中段,紧挨着推着独轮车的“扳手”。扳手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据说以前是个机械师,现在只剩下一条胳膊还能灵活使用,另一条袖子空荡荡地垂着。他推着的独轮车上,除了大家共用的几件工具和备用水囊,还放着一个用厚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箱子,那是林薇实验室指定要回收的某个“重要部件”,沉甸甸的,是此行的重要目标之一。车轮在沙石地上艰难地滚动,发出“吱呀”的呻吟。

“这玩意儿……真他娘沉……”扳手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凸起,豆大的汗珠滚落,立刻在布满沙尘的脸上冲出几道泥沟。他仅剩的那条手臂肌肉虬结,死死稳住车把。

封野没说话,默默地伸出手,抵在车斗的一侧,帮他分担着推力。一股沉重的力道传来,让他手臂的肌肉也瞬间绷紧。就在他发力推车的瞬间,臂弯处——林薇注射的位置——那股熟悉的、冰凉麻痒的感觉再次毫无征兆地浮现,比之前注射完成时更加清晰。仿佛皮肤下的血管里,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正随着他血液的加速奔流而微微躁动。

他下意识地隔着袖子摸了一下那里。皮肤光滑,毫无异样。但那种感觉……是中和剂在生效?还是……林薇口中那诡异的“吞噬”?

“谢了,小子。”扳手感受到推力减轻,侧头看了封野一眼,声音沙哑。

封野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荒漠并非一片死寂。远处,巨大的、扭曲变异的沙棘丛如同魔鬼的爪牙,在昏黄的光线下投下狰狞的阴影。一些锈蚀得只剩骨架的车辆残骸半埋在沙土里,如同巨兽的骸骨。更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些倒塌的巨大混凝土建筑轮廓,如同史前巨兽的墓碑,沉默地指向污浊的天空。空气中,除了风沙声,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极其细微、难以辨别的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沙砾下快速穿行,或是某种生物在极远处发出意义不明的低鸣,为这片死地增添了几分无形的恐怖。

“都打起精神!”老疤的声音再次穿透风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前面是‘碎骨坡’,那地方邪性!骨头渣子都能被风磨成粉!不想变成养料的,跟紧老子脚印走!”

队伍在风沙中艰难地调整着方向,朝着那片被巨大阴影笼罩的、散落着无数惨白骸骨的区域缓慢移动。每一步,都踏在旧世界文明的尸骸之上。封野臂弯处那点诡异的冰凉感,如同附骨之疽,在辐射尘的灼烤下,顽固地存在着。

***

“碎骨坡”并非浪得虚名。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的坟场,倾斜的坡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骸骨。巨大的、属于不知名变异兽的肋骨如同倒塌的拱门,斜插在沙土中;细碎的、属于人类或小型生物的骨头碎片则铺满了地面,在风沙的打磨下变得光滑惨白,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杂着磷化物和尘土的味道,经年不散。风在这里打着旋,发出凄厉的呜咽,卷起骨粉,形成一道道短暂盘旋的白色尘柱,如同徘徊不散的怨灵。

队伍在老疤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相对骸骨较少、似乎是旧公路路基的硬实地面前进。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尽量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什么,或者更实际地说,是怕踩碎太多的骨头滑倒,或者陷入被骨头掩盖的坑洞。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有探测仪“嘀嘀”的警报声变得愈发急促,显示这里的背景辐射值高得吓人。

“妈的,这鬼地方……”推车的扳手低声咒骂,独轮车的轮子碾过一片碎骨,发出刺耳的噪音,在死寂的坡地上格外清晰。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总觉得那些巨大骸骨空洞的眼窝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封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臂弯处的冰凉麻痒感并未消失,反而在这高辐射环境下,似乎变得更加……活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吸力?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而惊悚。他用力甩甩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观察环境。

突然,走在前方探路的一个瘦高队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

“小心!”老疤反应极快,低吼一声。

瘦高队员摔倒的地方,看似坚实的骨粉地面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浓重腥臊和霉烂气味的恶风从洞口喷涌而出!

“嗷吼——!”

一声低沉、充满暴虐气息的咆哮从地洞深处炸响!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腥风,闪电般从洞口窜出!那是一只变异的穴居沙蜥!它的体型大得惊人,几乎赶上一头小牛犊,覆盖身体的不是鳞片,而是一块块棱角分明、沾满粘液和沙土的灰黑色骨板。粗壮的尾巴如同布满骨刺的流星锤,在身后危险地甩动。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几乎被一张布满交错獠牙、不断滴落粘稠涎水的巨口占据,一双退化得只剩眼白的细小眼珠闪烁着纯粹的凶光。它显然被惊扰了美梦,处于极度的暴怒状态。

“散开!抄家伙!”老疤的吼声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死寂。他反手就从背后抽出一把用高强度钢管磨尖制成的简陋长矛,动作迅猛无比。

然而,沙蜥的目标极其明确!它窜出洞穴后,巨大的身躯灵活得可怕,粗壮的后肢在骨粉地上一蹬,庞大的身体竟如炮弹般,直扑向距离洞口最近、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瘦高队员!那张腥臭扑鼻的巨口张开,獠牙闪烁着寒光,眼看就要将那人拦腰咬断!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瘦高队员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切入!是封野!他离瘦高队员不远,在沙蜥扑出的瞬间,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没有武器,没有任何防护,他完全是凭借着惊人的爆发力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狠劲,合身撞向了瘦高队员!

“砰!”

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坚硬的骨粉地上,滚作一团,堪堪避开了沙蜥那致命的一咬!腥臭的涎液滴落在他们刚才的位置,发出“嗤嗤”的轻响,腐蚀着惨白的骨粉。

沙蜥咬了个空,更加狂怒!它庞大的身躯猛地扭转,覆盖骨板的粗壮尾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如同一条恐怖的钢鞭,狠狠扫向滚倒在地的封野和瘦高队员!这一下若是扫实,两人必定筋骨断裂!

“封野!”扳手目眦欲裂,但他离得较远,推着车根本来不及救援。

封野刚把瘦高队员推开,自己还未来得及完全起身,眼角余光瞥见那巨大的骨尾阴影已然笼罩下来!劲风压得他几乎窒息!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没有思考的时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只能将双臂交叉在胸前,身体尽可能蜷缩,用背部去承受这恐怖的一击!同时,体内那股因中和剂而起的冰凉感,在这生死危机的巨大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轰然爆发!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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