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掌掴之辱 第六节:印象初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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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的晨露还挂在茉莉花瓣上时,苏凝已坐在案前抄书。指尖的狼毫浸了浓墨,在宣纸上落下“知止不殆”四个字,笔锋比往日沉稳了许多,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钝感。
“小主,李德全总管来了。”晚晴的声音带着怯意,手里捧着刚沏好的粗茶——自那日从长信宫回来,碎玉轩的茶换了最普通的炒青,连茶具都换成了粗瓷碗,透着一股刻意的素净。
苏凝握着笔的手没停,墨汁在纸上晕开小小的团:“让他进来吧。”
李德全走进来时,带着一身朝露的寒气。他目光扫过案上的书卷,扫过苏凝素色的布裙,最后落在她脸上——那道巴掌印淡了些,却仍能看出清晰的轮廓,像片浅红的云。
“苏常在,奴才给您请安了。”李德全躬身行礼,语气比往日更客气,“万岁爷让奴才送些东西来。”
两个小太监捧着锦盒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支羊脂玉簪,一对银镯子,还有几匹月白的杭绸,料子不算顶级,却比碎玉轩现有的布裙好上太多。最底下压着个小瓷瓶,标签上写着“去淤膏”。
苏凝放下笔,起身福了福:“谢万岁爷恩典,只是这些东西太贵重,臣妾不敢收。”
“这是万岁爷的心意。”李德全把锦盒往案上推了推,“昨儿个太医说,您这伤得好好养着,不然落了疤,可就不好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万岁爷还说,让您别往心里去,宫里的事,本就杂,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臣妾明白。”苏凝的声音平静无波,“谢万岁爷体恤,只是这玉簪和杭绸,臣妾真的不能收。”她指着自己的布裙,“臣妾现在穿惯了粗布,这些好料子,反倒觉得扎得慌。”
李德全愣了愣。他原以为,苏常在受了委屈,见了这些赏赐总会有些动容,哪怕是装的。可她眼里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半点波澜都无。
“这……”
“总管替臣妾谢过万岁爷吧。”苏凝拿起那瓶去淤膏,指尖触到冰凉的瓷壁,“这药膏臣妾留下,其余的,还请总管带回。臣妾是末等常在,用这些东西,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四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根针,刺得李德全心里一动。这苏常在,是真的把“规矩”二字刻进骨子里了。那日在长信宫说“谢娘娘教诲”是懂规矩,今日拒赏也是懂规矩。
“奴才遵旨。”李德全没再坚持,挥手让小太监把锦盒抬走,“万岁爷还说,您抄的《道德经》快完了,让您抄完了送去养心殿,他想看看。”
苏凝点头:“臣妾知道了,今日便能抄完。”
李德全看着她低头研墨的侧影,忽然觉得这碎玉轩的晨静得有些不同。没有怨怼,没有委屈,连空气里的粗茶香,都透着一股“认了”的韧劲儿。他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有些话,不必说透;有些人,帝王心里自有掂量。
养心殿的烛火燃到午时,皇帝正对着一幅《寒江独钓图》出神。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进来,把碎玉轩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补充:“苏常在说,粗布穿着踏实,还说……不敢坏了规矩。”
皇帝的目光没离开画卷:“她没收那些东西?”
“没收,只留下了药膏。”
“倒是个懂事的。”皇帝指尖点了点画中的孤舟,“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他忽然转头,“淑妃那边,《女诫》抄得怎么样了?”
“回万岁爷,淑妃娘娘说身子不适,只抄了三遍。”李德全的声音低了些,“昨儿个还让宫女来问,能不能免了剩下的。”
皇帝冷笑一声:“身子不适?怕是心里不舒坦吧。告诉她,十遍少一字都不行,抄不完,就继续闭门思过。”
李德全应了,心里却暗叹——一个锋芒毕露,一个藏锋守拙,这两位在帝王心里的分量,怕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换了位置。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碎玉轩,苏凝将抄完的《道德经》仔细卷好,用蓝布包了。晚晴看着她鬓边那支素银簪,忍不住说:“小主,好歹换支像样的簪子吧?去见万岁爷,总该体面些。”
苏凝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冰凉的金属贴着头皮:“不必。这样挺好,万岁爷看的是字,又不是簪子。”
她提着书卷往养心殿走,青石板路上的青苔沾着潮气,走得极稳。遇见的宫女太监依旧躬身行礼,眼神里的探究却少了些,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敬畏——谁都知道淑妃罚了她,可万岁爷不仅没忘,还特意送了药膏,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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