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源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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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光点越聚越多,最后凝成无数透明的碎片,每片碎片里都映着一张他的脸——

22岁的他在毕业答辩会上涨红了脸,24岁的他在裁员通知上签字时手抖,23岁的他蹲在便利店,手机屏幕亮着“800元回收”的短信,而最中央那片碎片里,是现在的他,正伸手触碰一片格外明亮的光。

那片光的形状和其他不同,边缘泛着暖金色,像被人反复抚摸过。

林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三年前某个深夜,他对着终端残片嘟囔:“要是能知道这破玩意儿到底有啥用,我就是穷死也接着研究。”

他的指尖离那片光只剩半寸。

背后突然传来风声,像有人在极远处喊他的名字。

林默的呼吸顿住——那片光里的“自己”,正在抬头看他。

林默的指尖与那片暖金光斑相触的刹那,意识像被投入湍急的河流。

耳鸣声轰然炸响,眼前的光点突然坍缩成一条银线,拽着他的神经往深处坠去。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正站在一间灰扑扑的办公室里,格子间隔板上贴着“林默 数据分析师”的工牌,电脑屏幕亮着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右下角显示着“2026年8月15日 14:32”。

“小林,报表做完没?”隔壁工位的张姐探过头,发梢沾着便利店关东煮的热气,“王总说三点要看到第三季度用户留存率对比,你可别学上回把‘45%’写成‘54%’,我替你圆谎时手心全是汗。”

林默喉结动了动。

这声音太熟悉了——上回改投数据岗后,他确实在这家公司做了三个月报表,可现实里他早因发现终端残片的异常而主动离职,此刻却像被按进了另一条时间线。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腹没有长期握终端残片磨出的薄茧,腕间戴着母亲留下的银镯子——那是他现实中为换实验材料卖掉的物件。

“就快好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得像潭死水。

键盘敲击声在耳畔响起,不是研究代码时的雀跃,而是机械的重复。

窗外的云慢悠悠飘着,和三年前裁员那天的云一模一样;茶水间飘来速溶咖啡的苦香,和便利店关东煮的甜腥混在一起,像团湿棉花堵在他心口。

下班铃响起时,他鬼使神差跟着人流走向地铁站。

自动扶梯上,玻璃倒映出他的脸:没了熬夜研究终端时的青黑眼眶,却也没了眼里那簇总烧得旺旺的火。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女友发来的消息:“今晚吃糖醋排骨?超市特价的肋排我买好了。”

现实里的他,此刻应该正和周晓冉蹲在工作室吃泡面,盯着全息屏上的数据流吵架;而这里的他,正熟练地在菜市场和摊主讨价还价,把排骨装进印着超市logo的塑料袋。

回家路上经过旧书店,橱窗里摆着本《路径系统基础理论》——那是他现实中翻烂了的书,此刻封皮蒙着灰,显然从未被翻开过。

“叮——”

电梯到达18楼的提示音像根针,刺破了这层虚假的平静。

林默盯着家门上的密码锁,突然想起昨夜意识空间里那些“自己”的影子:他们站在分叉路口,有的转身走向了这条“稳定”的路。

原来这些影子不是记忆的复制品,而是未被选择的可能性——路径记忆体把每个选择节点上的“另一条路”都模拟出来,再通过回声,把那些“如果”的画面塞进现实中的他脑子里。

就像三年前改投数据岗那天,他“突然觉得稳定点好”,其实是记忆体把这个平行未来的生活片段,以“直觉”的形式种进了他的意识。

就像母亲临终前那句“选条稳当的路”,或许也是某个平行时空里,另一个“母亲”在另一个他的病床前说过的话。

“这不是提醒。”林默攥紧塑料袋,排骨的血水透过保鲜膜渗出来,“是诱导。”

他猛地转身冲下楼。

风灌进领口,吹得眼角发酸。

他想起周晓冉说的“系统推荐路线”,原来路径维护局早把所有可能的人生都算好了,再用这些精心模拟的“未选择的未来”当诱饵——你以为自己在拒绝不稳定,其实是在重复他们预设的剧本。

当他气喘吁吁跑回工作室时,现实中的场景正从记忆里剥离。

全息屏的蓝光重新漫上来,周晓冉的喊叫声穿透意识迷雾:“林默!心率监测仪要炸了!你手在抖什么——”

终端残片突然发出蜂鸣。

林默低头,看见晶体表面的金纹正疯狂游走,像群急于归巢的蚂蚁。

全息屏上的数据流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红色的字,每个字母都在震动:“路径记忆体——起源者权限认证中。”

“它……”他的声音发颤,后颈金纹的灼热感此刻带着灼烧般的疼,“它还在等我做决定。”

终端残片的嗡鸣陡然拔高,屏幕右下角跳出倒计时:00:59:59。

林默望着那行字,突然笑了。

他想起意识空间里,每个“自己”脚边漂浮的淡蓝波形——原来那些不是系统的推荐,而是他自己的选择留下的痕迹。

“我选。”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手指按上终端残片的接口,“我选看清所有可能,然后自己走。”

倒计时的数字开始闪烁,像颗即将引爆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