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除夕暖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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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雪下了整夜，清晨推开窗时，整座皇城都裹在皑皑白雪里。萧烬帮林昭系好斗篷的系带，看着铜镜里一身朝服的长公主，忍不住低声道：“宫里的规矩繁琐，公主今日少说话，熬过这一天咱们就能回府吃好吃的了。”

林昭对着镜子理了理凤钗，语气听不出情绪：“入宫朝贺本就是规矩，熬不过也得熬。”话虽如此，她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每年除夕入宫，面对皇帝的虚与委蛇和宗室的冷嘲热讽，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宫门前的积雪早已被扫开，露出青石板铺就的御道。林昭的凤辇刚停稳，就见太子带着一群宗室子弟候在阶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皇姑母今日气色真好，想来今年定能得偿所愿。”这话明着是拜年，暗里却在嘲讽她即将嫁给沈砚的事。

林昭目不斜视地踏上丹陛，声音冷得像冰：“托太子吉言，本宫确实‘得偿所愿’。”她故意加重了最后四字，看着太子瞬间僵硬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接下来的朝贺仪式冗长又乏味。先是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再到慈宁宫给太妃们请安，每一处都要行繁复的礼节，说客套的吉祥话。林昭全程冷着脸，凤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有在萧烬悄悄递过暖手炉时，指尖才微微动了动。

宴席设在乾清宫，皇帝坐在主位上，看着满桌的佳肴谈笑风生，时不时对林昭说几句“皇姐今年辛苦”“婚事要抓紧”之类的话，句句都透着不容拒绝的威压。沈砚就坐在林昭下首，频频举杯示意，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皇姐，沈爱卿对你一片痴心，这杯酒你可得饮了。”皇帝端起酒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昭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沿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她刚要起身，萧烬突然“不小心”撞到她的手肘，酒杯里的酒洒了大半。“属下该死！”萧烬连忙跪地请罪，“请公主恕罪，地上太滑属下没站稳。”

林昭顺势放下酒杯，冷冷道：“无妨，地上确是湿滑。本宫不胜酒力，这杯就先免了。”

皇帝看着跪地的萧烬，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不好发作，只能讪讪地收回酒杯。沈砚的脸色则难看到了极点，却只能强颜欢笑：“公主说的是，仔细脚下才好。”

宴席在尴尬的气氛中继续，林昭几乎没动筷子，只是偶尔抿一口清茶。萧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悄悄从袖中摸出块糖糕塞到她手里——是早上特意让厨房做的，甜而不腻，正好能垫垫肚子。

林昭握着温热的糖糕，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心头微动。她不动声色地将糖糕藏在袖中，对萧烬投去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算是谢过。

直到暮色四合，除夕的宫宴才算结束。坐上回府的凤辇时，林昭紧绷的脊背才终于放松下来，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萧烬坐在对面，看着她疲惫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今晚一定要让她好好放松。

凤辇刚进公主府大门，萧烬就兴奋地跳下去：“公主您等会儿！属下给您准备了惊喜！”

林昭被她拉着走进暖阁，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个从未见过的铜锅，锅中间竖着一道隔板，下面还连着个小巧的炭炉。旁边的托盘里摆着切得薄薄的肉片、鲜嫩的蔬菜和各种丸子，咕嘟咕嘟的热气从铜锅里冒出来，带着浓郁的香气。

“这是什么？”林昭好奇地走近，看着铜锅里翻滚的红白汤汁，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叫火锅！”萧烬得意地揭开锅盖，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属下前几日让铁匠打的锅，一边是清汤，一边是加了辣椒的浓汤，您尝尝？”她用长筷子夹起一片肉片在汤里涮了涮，蘸上酱料递到林昭嘴边，“您先尝尝这个，是用秘方腌过的嫩牛肉。”

林昭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咬住了肉片。牛肉的鲜嫩混着酱料的醇厚在舌尖炸开，烫烫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满身的寒气。她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味道……竟如此特别！”

“好吃吧？”萧烬笑得眉眼弯弯，“快坐，属下给您多涮点。”她早就打发了所有下人，暖阁里只有她们两人，炭炉的火光映在彼此脸上，显得格外温馨。

萧烬一边给林昭布菜，一边讲解各种食材的吃法：“这个丸子要煮透了才好吃，您慢点吃别烫着；这个青菜在清汤里涮一下就熟，能解腻……”她夹起一块煮好的豆腐，自然地送到林昭碗里，“您多吃点这个，补身子。”

若是平时，这般亲昵的举动定会引来林昭的斥责，可今日她只是默默吃掉碗里的菜，看着萧烬忙碌的身影，眼底的冰霜渐渐融化。暖阁里只有铜锅沸腾的声响和两人偶尔的交谈，这种平静而温暖的氛围，是她许久未曾感受过的。

“你何时学会做这些的？”林昭看着萧烬熟练地涮着肉，忍不住问道。

“属下以前在书上看到的，觉得有趣就让人试试，没想到真成了。”萧烬半真半假地说，总不能告诉她这是几百年后的美食，“公主喜欢就好，以后想吃了属下再给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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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点点头，夹起一块浸满汤汁的肉片，细细品味着那新奇的味道。辣味在舌尖蔓延开，带着恰到好处的麻香，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辣味……很特别。”

“这叫辣椒，是从西域商队那里换来的，据说能驱寒。”萧烬又给她盛了碗汤，“天冷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食材聊到府里的趣事，林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白天在宫里积攒的郁气似乎都被这热气腾腾的火锅驱散了。萧烬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心里甜滋滋的，觉得这几日的忙活都值了。

吃完饭，萧烬收拾碗筷时突然想起什么：“公主，您等我一下！”她跑出去没多久，就抱着一捆烟花回来，眼睛亮晶晶的，“属下买了烟花，咱们去院子里放吧？”

林昭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不忍拒绝：“外面还在下雪。”

“下雪才好看呢！”萧烬拉着她的手往外跑，“您看，雪落在烟花上肯定很美！”

庭院里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萧烬点燃引线，咻的一声，烟花直冲夜空，在黑色的天幕上炸开一朵朵绚烂的花。红色的、绿色的、金色的光点在雪幕中绽放，映得漫天飞雪都染上了斑斓的色彩。

林昭站在廊下，看着夜空中不断炸开的烟花，眼神里满是惊叹。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带来丝丝凉意，可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烟花似乎格外好看，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了能分享这份喜悦的人。

萧烬站在她身边，仰头看着烟花，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她看着身边的林昭，看着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突然想起一句诗——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忍不住呵呵傻笑起来，眼睛里的痴迷藏都藏不住。

林昭转过头，正好看到她傻笑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在笑什么？”

萧烬还没从那句诗的意境里回过神，几乎是脱口而出：“属下在想……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住了。暖阁的灯光映在林昭脸上，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耳根瞬间红透了。她别开视线，假装看烟花，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的慌乱。

萧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想解释，林昭却轻声道：“雪是挺大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萧烬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偷偷看过去，发现林昭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烟花的映照下，美得让人心颤。

烟花还在继续绽放，雪花还在静静飘落。两人站在雪中，谁都没有说话，却能感受到空气中流淌的暧昧与暖意。这个除夕，没有宫规的束缚，没有旁人的打扰，只有漫天飞雪、绚烂烟花，和两颗渐渐靠近的心。

萧烬看着林昭被雪花染白的发梢，心里默默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而林昭看着夜空中炸开的烟花，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个年，并没有那么难熬。雪落无声，却在两人心里，留下了最温暖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