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三皇子的“疯言疯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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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州？”武泽睿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环顾四周，眼神略有恍惚，随即又变得讥讽，“和州又如何？你以为你跑得够远了？我告诉你，没用的！只要你还姓武，只要你还流着他的血，你就永远逃不掉！”
他忽然凑近，酒气混着一种莫名的疯狂扑面而来：“你知道为什么母亲们都会死吗？为什么我们的母亲都活不长？”他的声音压低到几乎听不见，“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坐在凤位上的女人...她不能容忍任何皇子与生母太过亲近...特别是当那个皇子可能...”
武泽睿的话戛然而止，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的眼神闪烁不定，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武泽苍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生母菊贵妃在他七岁时病故，官方说法是突发急病。但他模糊记得，母亲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就...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可能什么？”武泽苍追问，声音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但武泽睿只是摇头，又开始喝酒，眼神逃避：“没什么...我胡说八道...我疯了，你不知道吗？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武泽苍注视着兄长，忽然注意到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一道疤痕。那疤痕从颈侧延伸至衣内，似是旧伤，但形状可怖，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他从未听说过三皇子受过什么重伤。
武泽睿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拉高了衣领，苦笑道：“这个？这是...这是我不小心...总之，没什么。”
他忽然又激动起来，抓住武泽苍的手臂：“那双眼睛...迟早会盯上你！就像盯上我一样！就像...盯上她一样！”
“她？”武泽苍捕捉到这个字眼，心中警铃大作。是指那个花魁，还是...
武泽睿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闭上了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度的痛苦和后悔，仿佛不小心触碰了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他猛地抱起酒坛，又大口灌起酒来，试图用酒精淹没刚刚脱口而出的东西。
接下来无论武泽苍再说什么，他都只是喝酒，或是喃喃一些完全听不懂的呓语，不再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直到他再次醉倒，不省人事。
武泽苍独自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瘫软在桌上的三哥，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油灯的火苗跳跃不定，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他仔细回味着今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武泽睿的“疯言疯语”，像一把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扇通往深渊的门。其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巨大而混乱：
其一，他对皇帝武厚魁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这种恨意远超一般皇子对严父的畏惧，似乎与那位花魁之死密切相关，并且他坚信那不是意外。
其二，他极度缺乏安全感，生活在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之下，感觉时刻被监视，这种监视来自皇帝。
其三，他暗示皇宫充满阴谋和死亡，皇子们只是皇帝手中的棋子，甚至可能是需要清除的障碍。特别是关于母亲们之死的暗示，令武泽苍不寒而栗。
其四，他最后那句“就像盯上她一样”，那个突兀刹住的“她”，指的是谁？是那位花魁？还是...另有所指？比如，自己早已亡故的生母菊贵妃？还有他颈上的伤疤，又是从何而来？
武泽苍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如果三哥的疯话中有百分之一是真的，那京城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其下的黑暗与血腥，都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可怕。而父皇的形象，也变得更加狰狞和不可预测。
他原本以为，自己远遁和州，低调发展，至少能暂时避开京城的漩涡。但现在看来，或许正如武泽睿所说，只要还顶着皇子的身份，就永远不可能真正脱离那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武泽苍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来源处。他静坐片刻，然后悄然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浓重，园中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打更声。
但他注意到，窗下的一株茉莉花丛中，有几片叶子被踩乱了，泥土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脚印。是王府的护卫？还是...
三皇子的到来，绝非偶然。他像是一个从风暴中心逃出来的预警信号，浑身带着疯狂与创伤，跌跌撞撞地闯入了武泽苍相对平静的世界，也将那风暴的恐怖气息，一并带了进来。
武泽苍深吸一口气，吹熄了油灯，让黑暗吞噬整个房间。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悄然走出房间，融入清冷的夜色中。
他需要更加小心，更加警惕。同时，他也下定决心，要设法从三哥那里，挖出更多关于过去、关于宫廷的真相。哪怕那些真相，同样危险而致命。
回到书房后，武泽苍并未入睡，而是展开纸笔，开始写信。信是写给仍在京中的几位旧部的，用语隐晦，但核心明确：查探当年三皇子身边那位花魁死亡的真相，以及宫中关于各位皇子生母死因的传言。
写完信后，他用特殊火漆封好，唤来心腹侍卫，低声吩咐道：“即刻派人送出，务必亲手交到收信人手中。途中若有任何异常，立即销毁。”
侍卫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武泽苍站在窗前，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他感觉，自己眼中的世界已经永远改变了。三皇子的“疯言疯语”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皇室荣耀表象下的腐朽与黑暗。
而他，武泽苍，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活下去，并且找出真相。
无论那真相有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