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公寓飘出《欢乐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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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的松香气息，如同无形的精灵，在破旧的四叠半公寓里悄然弥漫，顽强地对抗着经年累月的煤灰味、金属锈腥和陈旧木头的腐朽气息。这股新鲜而陌生的味道，成了黑泽怜回归“声音世界”的无声宣告。

自从琴盒和小提琴在田中工程师那双充满怀念与匠心的手中重获新生，怜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蜷缩在角落、死气沉沉的影子。她像一株久旱逢甘霖的幼苗，焕发出惊人的生命力。那把老旧却重获灵魂的小提琴，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伙伴。

她不再需要黑泽光用纸板和破布帘为她隔出的那个角落。她抱着琴盒，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王国，堂而皇之地占据了房间中央相对宽敞的一小块空地。琥珀色的眼眸里，空洞和恐惧被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所取代。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无声的练习中——手指在光秃秃的指板上虚空按压，模拟着按弦的动作；手臂悬空，模仿着运弓的轨迹。她的动作起初生涩笨拙，如同蹒跚学步的幼鸟，但那份专注和投入，却让整个房间都笼罩上一种奇异的、无声的韵律感。

黑泽光看着怜子指尖在虚空中跳跃，脑海中系统灌输的“基础乐理知识”竟奇异地与之同步。他能“看”到她练习的是C大调的音阶，能“听”到（在想象中）她指尖落下时应该发出的纯净音高。这种同步的“理解”，让他第一次真正触摸到了怜子那“绝对音感”世界的边缘，心中充满了惊奇和难以言喻的感动。

“怜子，”黑泽光在怜子练习的间隙，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专注，“光是这样空练，可能……效果不太好？要不要……试试真的拉响它？”他从口袋里掏出田中工程师附赠的一小块松香，“用这个擦擦琴弓的马尾毛，声音会更好听。”

怜子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看向黑泽光手中的松香，又低头看看怀里的小提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失而复得的珍宝，让她患得患失，生怕自己笨拙的尝试会再次伤害它。

“别怕，”黑泽光鼓励道，将松香轻轻放在她面前的地上，“轻轻的，慢慢来。琴修好了，就是用来拉的。爸爸相信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爸爸可是懂一点音乐了哦，想听听怜子弹奏的声音。”

或许是黑泽光的信任和期待感染了她，或许是脑海中早已演练过无数遍的旋律在呼唤着她。怜子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起琴弓，学着田中爷爷示范的样子，用松香块仔细地、均匀地擦拭着洁白的马尾毛。松香粉末簌簌落下，空气中那股清冽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然后，她极其郑重地、如同进行加冕仪式般，将小提琴架在了自己瘦小的肩颈之间。她的动作还有些僵硬，琴的位置也摆得不太标准，下巴甚至无法完全贴合腮托。但她琥珀色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无比认真的光芒。

她屏住呼吸，将琴弓轻轻搭在了G弦（最粗的那根）上。小小的手臂尝试着拉动——

“嘎——吱——！”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生锈铁门被强行推开的噪音，瞬间撕裂了公寓里短暂的宁静！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难听，与怜子刚才那充满韵律感的虚空练习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呜……”怜子被自己制造出的噪音吓了一跳，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慌失措和巨大的挫败感！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停下动作，琴弓僵在半空，眼泪迅速在眼眶里打转，下意识地就想把琴收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黑泽光连忙安抚，心脏也被那声噪音刺得一跳，但他脸上努力维持着鼓励的笑容，“第一次都这样！爸爸第一次拿工具，差点把钉子砸到自己手上呢！再来！放松点，弓子别压太死，轻轻的……”

角落里，小阵（黑泽阵）被这刺耳的噪音严重干扰了。他皱着眉，冰冷的绿眸带着明显的不悦扫向怜子。被打断研究的烦躁让他手指用力，他正调试的那个由轴承和旧水管组成的“陀螺装置”发出一声更加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音——“滋啦！”仿佛在表达强烈的抗议。

这噪音让怜子更加紧张，握着琴弓的小手都在发抖。

“小阵！”黑泽光立刻转头，语气带着一丝严厉，“安静点！妹妹在练琴！”

小阵只是冷冷地回瞪了黑泽光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是她先吵到我”的控诉。他不再制造噪音，但也没继续工作，只是抱着手臂，靠在墙角，绿眸冷冷地盯着怜子，像在监视一个制造污染源的麻烦。

小谷（黑泽谷）也被噪音惊动，从写字的纸板上抬起头。深紫色的眼睛里没有嘲笑，反而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他看看怜子手中的琴，又看看她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似乎在理解这种发出声音的“工具”的运作原理。

怜子在黑泽光的鼓励和小阵冰冷的注视下，鼓起巨大的勇气，再次尝试。她努力回忆着田中爷爷教导的姿势，尽量放松手臂，将琴弓非常非常轻地搭在G弦上，小心翼翼地拉动——

“嗡……”

这一次，不再是刺耳的噪音，而是一个虽然微弱、却异常纯净、饱满的G音！如同沉睡的古钟被轻轻敲响，余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悠悠回荡！

成功了！

怜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巨大的惊喜冲散了所有的紧张和挫败！她的小脸上绽放出难以置信的灿烂笑容！那笑容如此纯粹，如此耀眼，如同阴霾中骤然迸射的阳光！她迫不及待地又尝试拉动D弦——

“嗡……”

纯净的D音紧随其后！

然后是A弦——“嗡……”

E弦——“嗡……”

四个空弦音，虽然拉得断断续续，力道不均，但每一个音符都如同最纯净的水滴，敲打在破旧的墙壁和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怜子完全沉浸在成功奏响音符的狂喜中，忘记了旁边虎视眈眈的“哥哥”，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属于孩童的快乐和成就感。

黑泽光的心被这纯净的音符和怜子灿烂的笑容填满了。他用力地鼓掌：“太棒了！怜子！好听！真好听！”他感觉自己的“共情能力”被系统强化后，此刻仿佛能直接感受到怜子心中那份失而复得又初尝成功的巨大喜悦，眼眶忍不住发热。

小谷也被这连续的纯净音符吸引了。他放下铅笔，走到怜子旁边不远的地方坐下，深紫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手中的琴弓在琴弦上滑动，耳朵捕捉着每一个音的变化。他似乎对这种“有序的声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只有小阵，依旧抱着手臂，冷着脸。但这一次，他冰冷的绿眸里除了被打扰的不悦，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他看着那四根被拉动后微微震颤的琴弦，看着弓毛摩擦琴弦时带起的细微松香粉末，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这似乎引发了他对“振动”和“摩擦发声”的机械性思考？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陀螺装置”上绷紧的一根铁丝——

“铮……”

铁丝发出一个短促、清越的单音，仿佛在回应，又仿佛在比较？

怜子没有理会周遭的反应。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不满足于单一的空弦音。她尝试着，用小小的手指，极其笨拙地按在A弦的某个位置，然后拉动琴弓——

“叽……”

一个尖锐、走调的音符蹦了出来。

怜子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不信邪地又按了一个位置——

“嘎……”

更刺耳了。

连续几个不成调的、甚至有些滑稽的噪音后，怜子脸上初尝成功的喜悦被沮丧取代。她撇着小嘴，琥珀色的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水汽。小提琴似乎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难以驯服的陌生伙伴。

“怜子，别急。”黑泽光适时地出声引导，他脑海中清晰的乐理知识成了此刻最有力的工具，“你看，琴弦就像一条路，手指按在不同的地方，就像站在路上的不同位置，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在虚空中比划着，“比如……你想拉一个‘Do’（C音）……”

他回忆着脑海中的指法图，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描述着C音在A弦上的大概位置（第一把位一指）和手指形状。

怜子眨了眨湿润的琥珀色大眼睛，看着黑泽光的手指，又看看自己的琴。她似乎在努力理解这种抽象的空间位置与声音的对应关系。然后，她再次架好琴，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试探性地将左手食指按在A弦上黑泽光比划的大概位置。

琴弓落下——

“Re……（D音）？”一个虽然不准，但明显比刚才好很多的音高蹦了出来！不是C，但至少不再是刺耳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