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公寓飘出《欢乐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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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光眼睛一亮：“接近了！怜子真聪明！再往琴头这边一点点……对，就是这里！按稳！”
怜子按照指引，微微挪动手指。
琴弓再次拉动——
“Do……（C音）！”一个相对清晰、基本准确的C音，如同宣告胜利的号角，清晰地响彻在公寓里！
“对了！就是这个！”黑泽光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系统知识诚不欺我！他感觉比自己当年考上大学还兴奋！
怜子的小脸瞬间阴转晴！巨大的成就感和喜悦再次将她淹没！她迫不及待地，凭借着自己那“绝对音感”的天赋，开始尝试记忆和寻找其他音符的位置。虽然指法依旧笨拙，按弦的力度忽轻忽重，音准也时高时低，但她不再害怕制造噪音，而是像一个勇敢的探险家，在声音的迷宫中跌跌撞撞地前行，每一次相对准确的音符，都能让她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成调的、断断续续的音符，如同顽皮的精灵，开始在破旧的公寓里跳跃、碰撞。它们时而尖锐，时而温润，时而走调得滑稽，时而又纯净得令人心颤。这些稚嫩的音符，混合着松香的清冽气息，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充满生机的背景音。
小谷听得津津有味，他不再只是看，而是拿起铅笔，尝试着在纸上记录下他听到的音符高低变化（用他自己发明的符号），像一个认真的研究员。深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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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阵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的噪音，对他追求精确和效率的大脑来说，简直是持续的酷刑。他几次想制造更大的金属噪音以示抗议，但目光扫过怜子那沉浸在探索中、时而皱眉时而展颜的小脸，最终只是烦躁地转过身，背对着声音来源，用破布塞住了自己的耳朵，继续捣鼓他的装置。然而，他那塞着布条的耳朵，似乎还是会捕捉到某些相对准确的音符，让他的动作偶尔会停顿一下。
日子就在这断断续续、时而悦耳时而刺耳的琴音中流逝。怜子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她的持琴姿势逐渐稳定，运弓变得平稳了一些，按弦的指尖也磨出了薄茧。最重要的是，她开始尝试着将几个音符串联起来，形成简单的旋律片段，虽然依旧磕磕绊绊。
这一天下午，黑泽光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码头回来。刚推开家门，一阵极其熟悉、却又无比稚嫩的旋律片段，如同涓涓细流，淌入了他的耳中。
“Mi… Mi… Fa… Sol… Sol… Fa……”
是《欢乐颂》！贝多芬第九交响曲里那段最着名的、象征着人类大同与欢乐的旋律！虽然只拉了开头的几个小节，节奏缓慢，音准也并非完美无缺，但那旋律的轮廓和其中蕴含的、属于《欢乐颂》特有的庄严与温暖感，却被怜子稚嫩的琴声奇异地捕捉到了！
黑泽光瞬间僵在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房间中央。
怜子正闭着眼睛，小脸因为专注而微微泛红。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凭借着脑海中对这段旋律的完美记忆（或许是以前在哪里听过？），努力地、笨拙地，却无比认真地，用她的小提琴复现着它。琴弓在琴弦上缓慢而坚定地滑动，手指在指板上摸索着、调整着位置。一个个音符从琴弦上流淌出来，虽然稚嫩，虽然时有瑕疵，但那份纯粹想要表达“欢乐”的执着，却透过琴声，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Mi… Mi… Fa… Sol… Sol… Fa… Mi… Re… Do… Do… Re……”
旋律断断续续，如同蹒跚学步的孩子，跌跌撞撞，却始终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那熟悉的、充满希望的旋律线条，在这破败阴暗的空间里倔强地延伸着，像一束微弱却顽强穿透乌云的阳光！
松香的气息似乎也因为这旋律而变得格外温暖。
小谷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笔，托着腮帮子，深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怜子，听着那虽然不完美却莫名让人感到温暖和振奋的旋律。他的小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倔强或敏感，只剩下纯粹的欣赏和宁静。
最让黑泽光震惊的是角落里的景象！
小阵不知何时已经取下了塞耳朵的破布。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怜子，手里还拿着一个轴承零件。但他捣鼓的动作完全停止了！他那挺直的、略显僵硬的脊背，像一尊凝固的雕塑。他似乎在……倾听？
随着怜子磕磕绊绊地将《欢乐颂》那简单而有力的前几个乐句勉强拉完一遍，又鼓起勇气开始拉第二遍，这一次比上一次稍微连贯了一点点……
小阵那只没有拿零件的、垂在身侧的手，食指的指尖，竟然极其轻微地、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幅度，随着那断断续续的旋律节奏，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敲击了一下！
哒。
极其轻微的一声。
如同心跳的鼓点。
虽然只有一下，虽然立刻又恢复了静止，但那一瞬间的律动，清晰地落入了黑泽光被系统强化过的“感知力”中！
黑泽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冰冷的银发背影。小阵……他在打拍子？那个对噪音深恶痛绝、只对冰冷金属和有效破坏感兴趣的小阵……竟然被怜子这稚嫩笨拙的《欢乐颂》……触动了？
是旋律本身的力量？还是那隐藏在杂乱练习音之下、终于显现出的有序结构与和谐感，符合了他那追求精确与效率的大脑逻辑？黑泽光无法确定。但这一刻，这微不足道的一下指尖敲击，却比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都更让黑泽光感到震撼！
怜子拉完了第二遍，停了下来，小胸脯微微起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睁开琥珀色的大眼睛，有些忐忑地看向黑泽光，似乎在等待评价。
黑泽光猛地回过神，他大步走上前，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蹲下身，伸出双臂，将这个小小的、散发着松香气息和温暖旋律的奇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怜子……”黑泽光的声音哽咽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激动，“你拉得……太棒了！真的……太棒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眶热得发烫，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是连日奔波的辛酸？是经济重压下的疲惫？是抚养三个“问题儿童”的如履薄冰？不，在这一刻，那些都被这破旧公寓里飘出的、稚嫩却充满力量的《欢乐颂》旋律冲刷殆尽！剩下的，只有纯粹的、汹涌澎湃的喜悦、自豪和无以复加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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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子被黑泽光紧紧抱着，先是一愣，随即感受到了那怀抱中传来的巨大温暖和肯定。她的小脸上先是茫然，然后迅速被巨大的喜悦淹没！她不再需要言语，琥珀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伸出小手，也紧紧回抱住了黑泽光，小脸埋在他带着汗味和鱼腥味的外套里，发出满足的、如同小猫般的咕噜声。
小谷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怜子的肩膀。
角落里，小阵依旧背对着他们。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无意识敲击地板的那根手指，冰冷的绿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仿佛在思考刚才那一下不受控制的“节拍”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拿起那个轴承零件，用力拧紧了一根松动的铁丝，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在掩饰什么，又仿佛在宣告自己世界的回归。
破旧的四叠半公寓里，松香的气息温暖而持久。窗外寒风依旧呼啸，但屋内，那断断续续却充满希望的《欢乐颂》旋律仿佛还在空气中无声地流淌，混合着黑泽光无声滑落的泪水和怜子满足的依偎。这旋律驱散了煤灰的阴霾，融化了金属的冰冷，甚至短暂地穿透了那层名为“黑泽阵”的坚冰，在这个混乱、贫穷却顽强生存着的“家”里，投下了一道名为“音乐”的、温暖而神圣的光。
黑泽光抱着怜子，感受着怀中小小身体传递的温暖和力量，看着角落里那个重新沉浸于冰冷世界的银发身影，再看看身边眼神温和的小谷。他知道，未来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难，经济、教育、孩子们的天赋与性格冲突……都是横亘在眼前的巨大挑战。
但此刻，聆听着心中回荡的《欢乐颂》余音，闻着鼻尖清冽的松香，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并非孤军奋战。
黑泽怜。
她的琴，她的声音，她带来的这份温暖与光芒，终于成为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充满希望的一角。
这破旧的屋檐下，四个被命运强行绑在一起、伤痕累累的灵魂，正以一种奇特而坚韧的方式，努力谱写着属于他们的、跌宕起伏却永不放弃的——
命运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