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零的复仇·深夜背书计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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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铺上，原本紧闭双眼、似乎因疲惫和胃痛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黑泽光，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了一条眼缝。
黑泽光根本没有睡着。胃部的绞痛和心中沉重的忧虑如同两把钝锯，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小谷起身、翻找背包、挪到窗下……这一系列轻微的动作，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落入了被系统强化过“感知力”的黑泽光耳中。
他微微侧过头，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看到了那个盘腿坐在冰冷地板上、蜷缩着瘦小身体、几乎将脸贴在厚重书本上的倔强身影。月光勾勒出小谷专注的侧脸轮廓，冻得发青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描画着。
黑泽光的心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那是一种混合着剧烈心痛、无边愧疚和难以言喻震撼的复杂情绪！
他看到了小谷眼中燃烧的、那不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近乎偏执的专注和冰焰般的决心！那不是孩童的好奇，而是战士在战前磨砺武器的专注！他看到了小谷冻得发紫的手指，看到了他单薄衣衫下微微发抖的身体，更看到了那本摊开在他膝盖上的、厚重的《法律常识读本》！
瞬间，黑泽光明白了。
白天的冲突，那被掠夺的饭团，那挡在身前的剧痛，那怜子的哭声……这一切，没有击垮小谷，反而点燃了他心中最炽烈、最不屈的火焰！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复仇”！不是诉诸暴力，而是选择了最艰难、最孤独的一条路——向知识寻求力量！向规则寻求庇护！向冰冷的条文寻求对抗不公的武器！
这无声的、在寒夜中孤军奋战的“背书计划”，比任何哭喊和抱怨都更让黑泽光感到震撼和……无地自容！他这个父亲，无法提供充足的食物，无法维持家庭的公平，甚至无法保护孩子免受欺凌……而他的孩子，却在用冻僵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自救的绳索！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海啸般将黑泽光淹没。他想立刻冲过去，将小谷抱回相对温暖的被窝，呵斥他不要冻坏了身体。他想告诉小谷，爸爸会想办法，会保护他……但这些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拿什么保证？空空如也的饼干盒吗？
他更怕自己贸然出现，会惊扰了这份在屈辱和愤怒中破土而出的、无比珍贵的决心！会打断小谷正在构建的、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堡垒！
黑泽光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冲过去的冲动。他只能继续装作沉睡，将脸更深地埋进散发着霉味的薄被里，任由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被角。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身体的疼痛来对抗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绞痛！
力量！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需要的不仅仅是填饱肚子的钱！
他需要真正的力量！
一种能支撑起这个家、能守护孩子们笑容、能回应小谷这份寒夜苦读所代表的无言期待的力量！系统那些零散的商业知识碎片，必须立刻转化为行动！必须！
窗下，小谷对父亲的注视和汹涌的心潮一无所知。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复仇”大业中。他翻到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的章节，目光在“监护人职责”和“儿童权益保障”的条款上反复流连。他试图理解这些条文背后的逻辑，思考着如何利用它们来约束父亲（让他更努力赚钱？），甚至……约束那个无法无天的“哥哥”？
他看得太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角落里那个一直背对着所有人、似乎早已熟睡的银发身影，不知何时也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小阵其实也没睡着。他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长时间的睡眠。白天冲突的余波，虽然被他用冷漠强行压下，但小谷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和最后咬在他手腕上的触感（虽然隔着破手套，并不疼），像一根微小的刺，扎进了他精密运行的程序里，带来一丝难以解析的“异常”。
他听到了小谷起身的细微声响，听到了书页翻动的声音。他冰冷的绿眸在黑暗中睁开一条缝，如同夜行动物般精准地锁定了窗下那个蜷缩的身影。他看到了小谷冻得发抖却依旧挺直的脊背，看到了他借着微光阅读那本厚书的专注侧脸。
小阵的绿眸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丝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他不理解小谷的行为。在他看来，力量就是一切。阅读这些无用的文字，能抵挡他的拳头吗？能抢回被夺走的食物吗？浪费时间！愚蠢！他无声地嗤之以鼻，重新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他即将再次沉入自己的机械世界时，黑泽光那压抑到极致、却依旧被他敏锐捕捉到的细微哽咽声（泪水的湿润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他精密的心湖中激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他再次睁开眼，冰冷的绿眸扫过地铺上那个蜷缩颤抖的、属于“父亲”的身影。
父亲……在哭？
这个认知，比小谷的深夜苦读更让小阵感到……困惑？一种极其陌生的、难以名状的情绪，极其微弱地扰动了他冰冷的逻辑核心。他无法理解这种“软弱”的行为。但父亲那压抑的痛苦气息，和小谷在寒夜中倔强的身影，形成了一组他程序无法解析的矛盾图像。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将后背彻底转向光源和声音来源，试图屏蔽这一切“噪音”。但他那只受伤（被咬）的手腕，隔着破手套，似乎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残留的异样感。他用力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仿佛要捏碎这份干扰他精密世界的“异常”。
破旧的公寓里，寒冷刺骨。
窗边，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用冻僵的手指和燃烧的意志，向知识的堡垒发起孤独的冲锋。他的“复仇”，是理解规则，驾驭规则，在未来的战场上用智慧赢得尊严。
地铺上，一个疲惫不堪的父亲无声流泪，紧握的拳头和翻腾的胃液是他立下的无声誓言，必须找到生路，必须强大起来！
角落里，一个冰冷的银发身影背对着世界，绿眸紧闭，却无法完全屏蔽那来自“弱者”的倔强和“保护者”的痛苦所引发的、程序难以处理的“异常扰动”。
寒夜漫长，万籁俱寂。
只有书页极其轻微的翻动声，如同战鼓的闷响，在冰冷的地板上悄然回荡。
这是独属于黑泽谷的——
复仇宣言。
无声，却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