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磨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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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嘶哑干裂,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惊起几只夜栖的寒鸦。
“嘎吱——”
中间那间茅屋的门开了条缝。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童探出头来。
小童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警惕。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小药锄,像是刚从药圃里出来。
小童上下打量了一眼林云舟。
只见来人浑身泥泞,衣衫破烂,脸上、手上全是血痕和污迹,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你找谁?”小童的声音脆生生的,没什么情绪。
“薛神医!我找薛一命薛神医!”
林云舟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的竹篱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求神医救命!救救我娘子!她……她快不行了!”
小童皱了皱小眉头,语气平淡:“师父云游去了,归期不定。你请回吧。”说完,就要关门。
“等等!”
林云舟急得目眦欲裂,他猛地推开那扇摇摇晃晃的篱笆门,冲到茅屋门前石阶下,“小兄弟!求求你!告诉我神医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娘子她……她真的等不了了!她中了毒,高热咳血,药石罔效,城里的名医都说……都说……”
“时日无多”四个字堵在喉咙里,像刀子一样割得他生疼,他哽了一下,才嘶吼出来,“她快死了!求神医救命啊!”
小童被他冲进来的气势惊得后退一步,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不耐烦:“说了师父不在。云游四海,踪迹不定,我一个小童子哪里知道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许是三五日,许是三五月,许是……再也不回来了。你在这里嚎也没用,快走吧!别扰了山里的清净!”
林云舟看着小童那淡漠的神情,听着那“再也不回来”的可能,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石阶上!
膝盖撞击石面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一跪,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抛却了他林家少爷最后一点矜持。
“求神医救她!”他额头狠狠磕在粗糙冰冷的石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再抬起时,额上已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林云舟愿做牛做马!愿倾家荡产!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神医出手!救她一命!”他嘶声力竭地喊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肺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绝望和哀求,“求求你了!小兄弟!帮我求求神医!救救她!救救她啊——!”
凄厉的喊声在山谷间回荡,惊得林中宿鸟扑棱棱乱飞,更添几分凄惶。
那小童被他这不管不顾、以头抢地的架势吓了一跳,手里的药锄“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他脸上那副老气横秋的淡漠终于维持不住了,露出一丝惊愕和不忍。
他看着石阶上那个浑身是伤、额头淌血、却依旧死死跪着、眼神像濒死野兽般疯狂的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弯腰捡起药锄,抿了抿唇,依旧摇头,声音低了些,却还是那句话:“你……你别这样。师父真的不在。我……我也没办法。你跪死在这里也没用,快走吧,天黑了,山里危险。”
说完,他像是怕自己心软,飞快地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茅屋的门。将那绝望的哀求隔绝在外。
门关上了。
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似乎也被这扇门彻底关死。
山风骤然猛烈起来,卷着枯叶和尘土,呼啸着穿过竹林,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无数鬼魂在哭泣。
深秋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破烂的衣衫,钻进林云舟的骨头缝里。
膝盖早已麻木,感觉不到石阶的冰冷,只有刺骨的寒气包裹着它。额头磕破的地方,血混着泥土,糊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后背撞伤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
但这些肉体上的痛苦,比起心里那灭顶的绝望,又算得了什么?
小童的话像淬了冰的针,一遍遍扎在他心上——“不在”、“没办法”、“跪死也没用”……
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清璃……他那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清璃……真的就要这样离他而去了吗?
他林云舟前半辈子,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直到郡主出现了,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想要”,什么叫“为了她努力”!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光,怎么能就这样熄灭?
“薛神医——!”他猛地抬起头,对着紧闭的茅屋,对着漆黑的山林,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已经彻底劈裂,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我知道您在!求您出来!求您救她!只要您肯救她!我林云舟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您了——!”
回答他的,只有更加凄厉的风声。
茅屋里,那点昏黄的灯火,透过窗纸上细小的缝隙,微微摇曳着。
门内,小童药生背靠着门板,小脸上满是纠结。
门外那一声声泣血般的哀求,听得他心里发慌。他悄悄挪到窗边,扒着一条小缝往外看。
只见那人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石阶上,背脊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倔强得吓人。
药生咬了咬嘴唇,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里屋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
里屋比外间暖和些,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药香。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矮几前。
几上摊着一本纸页泛黄、边角磨损的破旧药典,旁边放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书页。
矮几对面,还坐着一位同样清瘦的老者,正是白云观的苏怀玉。
他手里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地啜饮着,目光平静,仿佛门外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只是山间的风声。
“薛老,”苏怀玉放下茶盏,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听这动静,那痴儿怕是真要把命豁出去了。”
薛神医没有回头,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药典上的一行古字,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苏老头,你倒是会挑时候来。怎么,是怕我这把老骨头心太硬,真让那小子跪死在我门前?”
苏怀玉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硬?我看未必。你薛回春‘活死人,肉白骨’的名号,可不是靠心硬得来的。这小子…虽是个混市井的性子,可骨子里那股韧劲儿和赤诚,倒是难得。为了被废的郡主,是真能豁出命去的。我等都年轻过,这般心情应该都懂。”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门外那个倔强的身影上:“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也最是动人。那赵家丫头,性子清冷孤绝,命途多舛,难得遇上这么个肯为她拼命的痴儿。你我皆是行将就木之人,当是成全了这一双小儿女?莫让这世间,再多一段悲情绝唱。”
“可我也没有断然把握啊。”
“你若出手了,无论成败,我那幅皈云大师的斜山图便割爱给你了。”
薛神医发出一声短促而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好你个苏怀玉!就是来当说客的!”
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癯却精神矍铄的脸,那双眼睛深邃明亮,丝毫没有老态。
他看向苏怀玉,眼中带着一丝促狭和了然:“你既知他赤诚,又何必多此一举?那丫头身上的疫毒,虽凶险,却并非无解。我早听说了郡主的病况。这几日闭门不出,不过是在斟酌一味药引的分寸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门外夜色中那个模糊却挺直的轮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感慨:“这趟浑水,老夫蹚了!”
他转头对药生吩咐道:“药生,去开门。让那‘痴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