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理与自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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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级而上时，她发现每一级台阶的铜制包边都铭刻着年份与改变世界的发明：1886 年 - 柴油发动机 (Rudolf Diesel)，1922 年 - 液体燃料火箭 (Hermann Oberth)...
仰首望去，开普勒于 1609 年绘制的天体运行图被完美复刻于穹顶，每一道行星轨迹皆以 24K 金箔精心勾勒。
阳光穿透高处的彩绘玻璃，为这古老星图注入流动的生命，神秘的光束斜斜倾泻在环形长廊中，为历代诺贝尔奖得主的肖像镀上流动不息的金辉。
路栀在一幅维尔纳·海森堡的肖像前驻足。画框中，这位量子力学巨擘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壁垒。
倏然，智能画框感应到访客，边缘泛起幽蓝色的光晕。画作下方的胡桃木展台无声滑开，一道全息投影如烟似雾般升起。氤氲的蓝色光粒在空气中飞速凝聚，精准构建出那着名的电子衍射实验场景——一粒粒光子如同微缩的星辰，在「测不准」的量子轨道上跃动、闪烁。
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触碰虚空中旋转的电子云模型。指腹划过之处，光粒荡漾开涟漪般的干涉条纹。这一刻，百年前困扰先贤的量子谜题，与她的身影一同投射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交织成一幅跨越时空维度的科学诗篇。
最令她屏息的，是走廊尽头的材料学院展示厅。一整面智能玻璃墙仿佛拥有生命，随着她的靠近渐次澄澈，显露出内部悬浮在无形磁场中的新型超导体样品。一旁的交互屏瞬间切换至中文界面，详尽解析着这种室温超导材料的奥秘——其独特的晶格结构清晰呈现。
「这是……」路栀低语，手指无意识地轻触展柜。柜内的全息模型应指而动，瞬间分解为无数璀璨光点，又在瞬息间重组为分子运动的微观模拟图。
她未曾察觉，自己的倒影正映在展柜玻璃上，与那些即将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光影重叠，宛如一场无声却震撼的时空对话。
走廊尽头，厚重的橡木双开门上，铜牌铭刻着「Dekanat」（院长办公室）的德文字样。秦轶停下脚步，修长的手指带着无限珍视，轻柔拂过路栀柔软的发丝：「让 Benar 带你熟悉下环境。」
他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下课我来接你。」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转身时，西装下摆利落地划出一道优雅弧线。
「你好，我是张明方，可以叫我 Benar。」戴黑框眼镜的助教伸出手，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磨损的计算尺，无声诉说着实验的痕迹。
「Alvy，路栀。」她礼貌性地轻触即离，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虎口处长期操作精密仪器磨出的薄茧。
「听说你是特批访问学者？」张明方推了推眼镜，镜片在走廊灯光下反射出光斑，「不用参加最终的 Rigorosum（博士毕业答辩），真是太幸运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路栀正欲追问，教学楼深处骤然爆发出欢腾的声浪！铜管乐器的嘹亮、烧杯敲击实验台的有力节奏、还有自制小喇叭的尖锐鸣响，交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学生簇拥着一辆自制「花车」在走廊里飞驰——车上站着一位头戴夸张「博士帽」的新晋博士，那帽子由废弃电路板和微型齿轮巧妙拼成，闪烁着五颜六色的 LED 灯。同学们兴奋地推着花车狂奔，沿途洒落漫天雪片般的论文复印件。
「看，这就是成功通过答辩的『出道仪式』。」张明方指着被香槟喷洒得湿漉漉的走廊地面，语气轻松了不少，「不过……」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现实的凝重，「去年机械学院，只有 38% 的博士生能真正戴上这顶帽子。」
路栀望着人群中被高高抛起、旋转下落的博士帽，阳光在其表面跳跃。
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感，如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让她对接下来的学习生涯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走吧，」她利落地转身，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充满活力的弧线，「带我去教室看看。」
张明方带着路栀穿过机械学院的拱廊。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面投下几何状的光斑。走廊两侧的展示柜里，陈列着历届学生的毕业设计——精密的机械臂、微型涡轮引擎，甚至还有一台全息投影的仿生机器人。
「这里是主实验室。」张明方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冷白色灯光下，数十台高精度机床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润滑油的气味。几名学生正围着一台组装中的无人机激烈争论参数，德语夹杂着英语，语速飞快。
路栀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个项目吸引——那是一套正在测试的固态电池组，外壳上贴着「TUM-ESA 联合项目」的标签。
「这是和欧洲航天局的合作项目。」张明方顺着她的视线解释，「有兴趣的话，可以申请加入研究组。」
路栀点头，指尖轻抚过电池组光滑的表面，金属的凉意透入皮肤。
突然，实验室的广播响起，一道温和的德语女声通知：「请所有新生到 Aula 大厅参加入学说明会。」
Aula 大厅是校园里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哥特式的穹顶下悬挂着历代校长的肖像。路栀找到座位坐下，四周陆续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
讲台上，机械学院的教务主任正在用流利的英语介绍课程安排，投影幕布上闪过一串令人咋舌的毕业要求。
「最后，」教务主任推了推眼镜，「记住，TUM 的校训是——」
「Wissen. K?nnen. Verantwortung.（知识·能力·责任）」台下学生齐声回答。
路栀低头翻开课程手册，指尖在「量子材料与固态电池」那一栏轻轻点了点，唇角微扬。
——这地方，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