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日回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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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礼制，新妇婚后第三日需携夫婿回门，谓之“归宁”。

然而对陆明璃而言，这成了天大的笑话。

夫君？她是一个过了喜堂却未入洞房，拜了天地却瞬间守寡的“新妇”，忙完了夫君的丧事才能回门，而且不得不回。

回门日一早，陆明璃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身上仍是那身素白孝服，与记忆中女子回门时穿的红衣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少夫人，”贴身丫鬟秋云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车马已经备好了，二公子……二公子说，他陪您回去。”

陆明璃指尖一颤。

沈玦陪她回门？以什么身份？小叔子送守寡的嫂嫂回娘家？这于礼不合，荒谬至极！可这荒谬，如今正是她生活的常态。

她沉默着起身，没有反对的余地。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车厢内一片死寂。陆明璃与沈玦分坐两侧，她紧靠着车窗，尽可能拉开与他的距离。

沈玦闭目养神，似乎完全不受这尴尬气氛影响。直到马车快到陆府，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

“嫂嫂似乎很紧张？”他语气平淡。

陆明璃抿唇不答。

沈玦也不追问，只是淡淡道：“听闻陆大人近日在户部公务上遇到了些麻烦，希望今日之后，他能安心为朝廷效力。”

陆明璃心头一凛，猛地看向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用他手中的权势，交换她在娘家的顺从吗？

马车停下，陆府到了。

陆府门前一尘不染，门口站着陆明璃的父母兄嫂。陆母远远地望见陆明璃的马车缓缓驶来，待陆明璃一下车，她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紧紧拉住陆明璃的手，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哭诉道：“我的璃儿啊，你受苦了……”

陆父赶忙宽慰道：“先进府里再说，在门口这般模样，岂不是惹人笑话。”

他目光掠过陆明璃身后的沈玦，更是惶恐，“沈、沈大人也来了……”

沈玦神色不变，只微微颔首：“嫂嫂回门，理应护送。”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陆府众人更加无所适从。

踏入厅堂，气氛更是凝滞。陆侍郎和陆夫人端坐上位，面色复杂。兄嫂站在一旁，眼神躲闪。整个厅内，不见半分喜庆，反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父亲，母亲。”陆明璃屈膝行礼，喉咙发紧。

陆侍郎看着一身缟素的女儿，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起来吧，坐下说话。”

陆夫人则直接红了眼眶，别过头去。

“世子……的后事，都料理妥当了？”陆侍郎地问。

“一切已料理妥当。”陆明璃轻声回答。

沈玦适时开口，打破了僵局：“陆大人，陆夫人，兄长骤然离世，侯府上下悲痛万分。嫂嫂年轻新寡，日后在侯府，晚辈自会替兄长多加看顾，还请二位放心。”

他这话听起来是安慰保证，落在陆家人耳中，却变了味道。一个权势滔天的小叔子，说要“多加看顾”新寡的嫂嫂……这其中的意味，让他们不敢深思。

陆侍郎连忙道：“有劳沈大人费心，小女……就拜托侯府了。”他连忙说道。

一顿原本该是团圆喜庆的回门宴，因为陆明璃新寡和沈玦的加入，草草收场。

临别时，陆夫人终于忍不住，拉着陆明璃的手到一旁，低声道：“璃儿，既已如此，便是你的命了。在侯府……安分守己，谨守妇道，莫要……莫要惹人闲话。”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沈玦。

回程的马车上，她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背影单薄而僵硬。

马车驶入永昌侯府，在那象征着束缚与挣扎的朱门高墙前停下。沈玦先下了车，然后转身，向她伸出了手。

那是骨节分明、属于年轻权臣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陆明璃看着那只手，又抬眼看向侯府深邃的门庭。她知道，踏进这道门，她便彻底成了笼中雀，而执笼者，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停顿了许久，久到沈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最终，她还是缓缓抬起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