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逆命之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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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不再是冰冷与死寂，而是化作了一种温暖的包裹，如同重归母体。

凌谕的意识缓缓苏醒，却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废墟之中，而是漂浮于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瑰丽之境。

天穹并非天空，而是由无数流淌的、色彩斑斓的法则光带交织而成，如同亿万条璀璨星河奔涌交汇。脚下并非大地，而是一片平静无波、倒映着万千法则辉光的琉璃心湖。空气中弥漫着并非灵气，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最本源的道韵清香，吸一口便觉神魂舒泰，万念俱澄。

“这里是……”凌谕震惊地环顾四周，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圣、如此贴近大道本源的地方。

“此乃‘万道神海’，是历代神体觉醒者，于血脉深处共鸣之地。”

一个温和却带着无尽沧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凌谕猛地转身。

只见心湖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他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细微的光尘凝聚而成，看不清面容，唯能感受到那浩瀚如星海的智慧与悲悯。

“您是……”凌谕心中已有猜测，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吾乃‘曦’，亦是‘万道神体’，是你的先行者之一。”光尘人影的声音平静，“你能至此，说明你已初步衍化出一丝真正的‘万道之力’，触发了血脉深处的传承印记。”

凌谕心中巨震，连忙躬身行礼：“晚辈凌谕，见过前辈！”

曦微微颔首，似是笑了笑，那笑容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既入神海，便可见证我辈之路。看吧……”

他轻轻挥手。

刹那间，平静的心湖沸腾起来，琉璃般的湖面化作一幅幅巨大的、流动的画卷，将凌谕的意识彻底吞没。

第一幅画卷： 一位身披星辰道袍的身影，于无尽星墟中怒吼，以身化道，引动亿万星辰之力，欲强行修补破碎的宇宙本源。然而，那崩坏的法则洪流远超其承载极限，最终星辰道袍寸寸碎裂，身影在无尽光辉中崩解，化为虚无，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叹息回荡万古。

第二幅画卷： 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立于滔天而至的末法潮汐之前，双手结印，身后浮现万千世界生灭的景象。她竟试图以无上神通，将毁灭性的潮汐之力逆转，反哺枯竭的万界。潮汐被短暂遏制，但她自身却被那庞大的毁灭意志反噬，七窍泣血，道基崩碎，最终如流星般坠落，于一颗荒星上坐化，身躯化为一座晶莹山脉。

第三幅画卷： 一位魁梧如魔神般的男子，咆哮着杀入一片被浓郁潮汐笼罩的绝地，那里镇压着上一纪元引发道殇的罪魁祸首之一。大战惊天，几乎打穿时空。最终，男子以重伤之躯将敌人撕裂，自己却也油尽灯枯，拖着残躯返回故土，只来得及将一枚染血的玉茧交给族人，便轰然倒地，身躯化为一片滋养一域的血色沃土。

第四幅、第五幅……

画卷不断流转，每一幅都展现了一位惊才绝艳、气吞寰宇的万道神体拥有者，他们无一不是各自时代最耀眼的存在，拥有着逆转乾坤的伟力。

但他们最终的结局，却惊人地相似——惨死、道消、或是耗尽一切后黯然坐化。

他们的敌人，有时是恐怖无比的太古巨凶，有时是陷入疯狂的昔日同道，但更多的时候，是他们试图逆转的整个天地大势，是那席卷一切的末法潮汐，是那仿佛注定要走向终焉的纪元宿命！

他们仿佛飞蛾扑火，以自身为柴，试图照亮并温暖这个逐渐冰冷死亡的世界，却最终一个个被命运的巨轮无情碾碎。

画卷的最后，是一片极致的黑暗与寂静。所有先辈的光影尽数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绝望在弥漫。

“……看到了吗？”曦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无尽的疲惫，“这就是‘万道神体’的宿命。感知万道，亦背负万道。越是强大，越是能感受到这片天地的哀鸣与绝望，越是无法独善其身，最终……皆不得善终。”

“为何会如此？！”凌谕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看到的不只是英雄的末路，更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缩影。

“因为‘希望’。”曦轻声道，“我等神体，是这绝望纪元中，唯一能触碰并利用‘道殇’之力的存在，是这无尽长夜中，唯一可能点燃的新火。故而，众生之念，天地之哀，纪元之恸……所有残存的‘希望’，都会不由自主地汇聚于身，推着我们去战，去拼，去逆转那看似不可逆转的终局。”

“但这希望……太沉重了。”凌谕喃喃道。

“沉重到足以压垮万古。”曦叹息，“现在，你知道了吗？拥有这份力量，并非幸运，而是诅咒。你，可曾后悔觉醒？”

凌谕沉默了。

他看着湖面中那些先辈们毅然决然、却又无比悲壮的身影，看着他们一次次冲击宿命又一次次粉身碎骨。

恐惧吗？当然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