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碎钻宣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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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橙黄色污渍早已被佣人清理干净,昂贵的大理石光洁如初,仿佛那场拙劣的“果汁闹剧”从未发生。空气里残留的甜腻果香被更浓郁的百合香氛覆盖,苏家别墅每一个角落都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虚假的宁静祥和,像一张精心织就的蛛网,无声地笼罩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距离订婚宴,仅剩最后一天。
楼下隐隐传来佣人们压低声音的忙碌声,水晶杯碰撞的清脆,花束拆封的窸窣,还有王美娟那带着刻意拔高、指点江山的刻薄嗓音,像一根根细针,扎在紧绷的神经上。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在提醒着我:绞索,正在收紧。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镜面冰冷,清晰地映照出王美娟刚刚派人送来的“战袍”——一件挂在奢华衣架上的纯白色抹胸鱼尾长裙。裙身缀满了细密的碎钻,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目而廉价的璀璨光芒,如同无数只窥探的眼睛。繁复的蕾丝花边堆叠在胸口和裙摆,极尽矫揉造作之能事,象征着纯洁、顺从、以及待价而沽的“完美新娘”。
前世,我就是穿着这件华丽又沉重的枷锁,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祭品,一步步走向陆铭轩,走向那个名为“陆太太”的屠宰场。
胃里一阵熟悉的翻滚,浓重的血腥气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头。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尖锐的刺痛来压制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呕吐感和滔天的杀意。镜子里的人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却幽深得如同古井寒潭,里面翻涌的不是期待或羞涩,而是冰冷刺骨的决绝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血腥气的冷笑从唇缝溢出。
白色?纯洁?顺从?
陆铭轩,王美娟,苏正宏……你们期待的,不过是一只被拔光了利爪、驯服了野性、乖乖走进金丝笼的金丝雀!
“做梦!”我对着镜中那个被白色礼服映衬得愈发苍白的自己,无声地吐出两个淬冰的字。
目光决然地移开,不再看那件象征着屈辱的礼服一眼。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房间最深处那个巨大的、尘封已久的红木衣橱。指尖拂过衣橱表面精细繁复的雕花,积年的灰尘沾染了指尖。
这个衣橱,是母亲留下的。苏正宏和王美娟从未打开过它,或许是不屑,或许是……心虚。它像一个沉默的墓碑,矗立在这个早已不属于沈清婉的房间里。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沉重和孤注一掷的决心,我用力拉开了沉重的柜门。
“吱呀——”
一声干涩喑哑的摩擦声,如同开启尘封的岁月。一股陈旧布料混合着淡淡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时光沉淀的疏离感。
衣橱内,光线昏暗。没有想象中的琳琅满目,只有寥寥几件衣服孤寂地悬挂着。大多是些过时的款式,颜色素雅,料子却极好。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急切地扫过每一寸空间。没有!没有我记忆中那抹惊心动魄的白!
心,一点点往下沉。
难道记错了?难道前世关于母亲那件旗袍的零星记忆,只是绝望中的臆想?
就在绝望的冰冷即将蔓延至指尖时,目光猛地定格在衣橱最内侧的角落!那里,被一块厚重的、深蓝色的天鹅绒布料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像一个被刻意遗忘的秘密。
心脏骤然狂跳起来!
我几乎是扑了过去,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掀开了那块沉甸甸的天鹅绒!
一抹惊心动魄的白,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不是王美娟送来的那种廉价堆砌的、带着谄媚光芒的白。而是一种沉淀了时光、收敛了锋芒、如同千年古玉般温润内敛的白。素净的缎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月华般的柔光,触手冰凉丝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与坚韧。
一件旗袍。
一件素缎无袖旗袍。款式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唯有领口和侧襟处,用同色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白丝线,绣着极其繁复而古老的缠枝莲纹。那纹路精致绝伦,丝丝缕缕,盘绕蜿蜒,带着一种内敛而强大的生命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旗袍前襟下摆处,一片泼墨般晕染开的、早已干涸凝固成暗褐色的——血迹!那血迹面积不小,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凄厉美感,又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无声地控诉着过往的惨烈。
母亲的血……
指尖触碰到那片干涸的暗褐色印记,仿佛有电流瞬间窜过全身!一股冰冷的、尖锐的哀恸混合着焚天的怒火,狠狠攫住了心脏!耳边似乎响起了母亲虚弱而温柔的叮咛,又似乎回荡着产房门外陆铭轩那句冰冷的“正好”!
前世,这件带着母亲生命印记的旗袍,一直被王美娟视为不祥之物,深锁在不见天日的角落。而我,直到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惨死产床,都未能有资格触碰它分毫。
现在……
我小心翼翼地将旗袍取出,捧在手中。那冰凉的缎面贴着皮肤,沉重得如同捧着一座墓碑,又轻得仿佛托着一缕随时会消散的幽魂。血迹的暗褐色在灯光下愈发刺眼,像一枚烙印,深深烫在眼底。
就是它了。
我的战袍!我的旗帜!我的复仇宣言!
没有半分犹豫,我褪下身上柔软的家居服,赤身站在冰冷的镜前。冰凉的素缎贴上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手指灵巧而坚定地扣上侧襟那枚小小的、同样素白银制的盘扣。尺寸竟出奇地合身,如同量身定做。镜中的身影瞬间被这抹素白包裹。
简洁的线条勾勒出年轻的曲线,素净的白缎衬得肌肤愈发冷玉般无瑕。没有碎钻的廉价闪耀,没有蕾丝的繁复堆砌,只有领口和侧襟处那若隐若现的银色缠枝莲纹,在灯光流转间,悄然释放出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那片暗褐色的血迹,如同一枚独特的勋章,烙印在腰腹处,带着惊心动魄的凄艳和一种无声的悲壮宣言。
镜中人影,眼神锐利如刀,脊背挺直如松。苍白的脸上再无一丝属于二十岁少女的娇憨,只有冰封的决绝和深入骨髓的恨意。素白的旗袍,暗红的血痕,形成最极致、最震撼的视觉冲击!这不再是新娘的礼服,这是战士的甲胄!是向虚伪世界宣战的旗帜!
“妈……”我对着镜中那个陌生的、又无比熟悉的自己,声音低哑如同耳语,“看着我。今天,你的女儿,将为你,也为自己……讨回第一笔血债!”
楼下,喧嚣声浪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地涌上来。宾客的寒暄,虚伪的笑语,酒杯碰撞的清脆,乐队试音的悠扬……交织成一曲盛大而浮华的序曲。
时间到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一身素白、眼神如冰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和胃里的翻江倒海。挺直脊背,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通往“屠宰场”的大门。
旋转楼梯铺着深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楼下金碧辉煌的大厅。当我出现在楼梯口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楼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所有的谈笑风生,所有的虚伪寒暄,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艳、错愕、难以置信、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惊艳于那身素白旗袍勾勒出的惊心动魄的清冷风华,那是一种与现场所有浓妆艳抹、珠光宝气截然不同的、带着毁灭性美感的存在。
错愕于她竟然没有穿王美娟精心准备的、象征着“新娘”身份的白色礼服裙!
难以置信于她脸上那毫无喜色、只有冰封千里的冷漠!
探究于她腰间那片刺目的暗褐色印记究竟是什么?
惊惧于……那双眼睛!那双从楼梯高处俯视下来的眼睛!幽深、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锐利和毫不掩饰的……恨意?那眼神扫过之处,竟让人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奢华的大厅。
连乐队都忘记了演奏,乐手们张着嘴,呆呆地望着楼梯上方。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清晰地捕捉到了几道特殊的目光。
王美娟站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手里还端着一杯香槟。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在看到我的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一片!端着酒杯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琥珀色的液体泼洒出来,染脏了她名贵的礼服前襟也浑然不觉。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愤怒、以及一种被当众狠狠扇了一耳光的羞愤!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尖叫,想斥责,却被那冰封的眼神钉在原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雨柔躲在她母亲身后,脸上还残留着昨天果汁事件后的惊魂未定,此刻更是吓得小脸煞白,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我对视。
而陆铭轩,今晚的男主角,正站在大厅中央,被一群奉城的宾客簇拥着。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礼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温文尔雅、志得意满的笑容。当我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当他看清我身上的衣服和我脸上的表情时,他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如同精美的瓷器裂开了一道缝隙。错愕、不解、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在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眉头微蹙,用一种带着责备和审视的目光看向我,似乎在无声地质问:苏晚,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没穿礼服?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黏在身上。空气里弥漫的香水味、食物香气、酒气混合着一种名为“虚伪”的尘埃,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胃里的翻滚感越来越剧烈,喉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在陆铭轩身上。脚步未停,高跟鞋踩在深红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如同战鼓,一声声敲打在死寂的大厅里。
终于,我走到了大厅中央,站在了陆铭轩面前,隔着一步的距离。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古龙水气息扑面而来。前世,这气息曾让我觉得安心温暖,此刻,却如同最猛烈的催吐剂!
“晚晚……”陆铭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强行压下眼底的惊疑和愠怒,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柔得体的笑容,伸出手,试图来牵我的手,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深情,“你今天真美,这身旗袍……”他显然也注意到了那片血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带着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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