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痛觉馈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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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的秒针,如同敲在人类文明棺盖上的钉子,沉重地、无可挽回地向前跳动。预计抵达:32小时17分09秒…。短短十几个小时,恐慌已从虚拟世界的海啸,化作了现实世界的瘟疫。城市街头,悬浮车流变得稀疏而狂躁,碰撞事故的刺耳警报声此起彼伏;超市货架被绝望的人群扫荡一空,只留下狼藉的包装;曾经灯火辉煌的商业区,如今被自发组织的“末日集会”占据,狂热的布道声、歇斯底里的哭喊、以及不知所谓的“净化仪式”的鼓噪混杂在一起,演奏着一曲文明崩塌前的荒诞交响。
涅盘总部顶层,却是一片诡异的死寂,如同风暴眼中短暂而压抑的平静。空气里残留着臭氧与极细微的血腥气,来自146章那场神经连接风暴,也来自傅司寒颈侧纱布下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混乱的光影扭曲着投射进来,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拉长变形的影子。
苏晚站在操作台前,银灰色的瞳孔倒映着光屏上猩红的倒计时,以及下方那行同样刺目的数据:
基因序列融合度:13.8%…
稳定状态:高烈度震荡
未知能量波动:持续增强,源头指向马里亚纳海沟深部(异常活跃)
融合度在缓慢而坚定地攀升,每一次微小的跳动,都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细胞最深处的细微麻痒与悸动,仿佛沉睡的远古基因正在被强行唤醒。然而,这新生的力量并未带来掌控感,反而像一头在体内逐渐成型的、充满未知的凶兽,让她本能地绷紧神经。脚踝上那月银色的神经脚环传来稳定的、微弱的脉冲,如同冰冷的枷锁,却又成了此刻感知自身存在的唯一锚点。
傅司寒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黑色玄武岩雕像。他刻意避开了窗外那片混乱的光景,幽蓝的瞳孔低垂,落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偶尔,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银芒会如同游鱼般在血管深处一闪而逝,那是融合带来的、无法控制的异象。
他在压制。
压制体内那源自外星文明的蓝血,在倒计时和基因融合双重压力下愈发狂暴的反噬。压制神经链接另一端,苏晚那如同实质风暴般的、混杂着恨意、决绝与毁灭欲的复杂情绪对他意志的疯狂冲击。更压制着……源自马里亚纳海沟深处,那艘被唤醒的上古飞船核心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如同冰冷呼吸般的能量脉动!那脉动带着一种贪婪的“注视”,牢牢锁定着他和苏晚因融合而产生的独特能量场,每一次“呼吸”,都让他体内的蓝血更加躁动不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死寂中,只有他压抑到极限的呼吸声,沉重而短促,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烧红的铁块,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冷汗无声地从他额角渗出,沿着冷硬的颌线滑落,洇湿了军装挺括的领口。颈侧纱布下,被苏晚咬伤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痛,但这痛楚,此刻竟成了他保持清醒的微弱刺激。
突然!
“呃——!”
一声压抑到变形的闷哼从傅司寒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猛地弓起身,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脊椎!双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坚硬的合金在他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扭曲变形!他脖颈上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般根根暴起,皮肤下那原本只是偶尔闪现的银芒骤然变得密集而狂乱,如同失控的电流在皮下疯狂流窜!更为骇人的是,他裸露的手腕和小臂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种不祥的、仿佛金属熔融般的诡异幽蓝!那蓝色并非均匀,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皮下涌动、扩散,所过之处,皮肤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坚硬的质感,仿佛血肉正在被强行转化为冰冷的金属!
蓝血反噬,在倒计时和深海底飞船脉动的双重刺激下,彻底爆发了!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向外穿刺,又像是整个身体被投入了恒星熔炉!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撕裂感,更有一种灵魂被强行从躯壳中剥离、投入冰冷数据洪流中反复冲刷湮灭的精神酷刑!傅司寒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颈侧的伤口,带来更剧烈的痛楚。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硬生生将冲到喉头的惨叫压了回去,只有破碎的、野兽般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断续挤出。幽蓝的瞳孔里,代表理智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狂暴的蓝光冲击下明灭不定,濒临彻底熄灭的边缘!冰冷的秩序正在被反噬的狂暴彻底淹没!
苏晚猛地转过身!
银灰色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操作台上猩红的倒计时、攀升的融合度数据、深海底的异常波动警报……所有冰冷的数字和警告瞬间被她眼中那片骤然爆发的冰焰吞噬!她看到的,只有傅司寒那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身影,那皮下疯狂涌动的、仿佛要将他彻底“金属化”的幽蓝,以及他眼中那迅速被狂暴淹没的、属于“傅司寒”的最后一点微光!
一股尖锐的、几乎要刺穿心脏的悸动猛地攫住了她!不是同情,不是怜悯!那是一种更原始的、更霸道的、近乎本能的反应——她的东西!她的囚徒!她的共犯!她亲手戴上锁链、注定要一起下地狱的人!除了她,谁也不能将他摧毁!即使是这该死的蓝血!即使是这该死的命运!
“傅司寒!”
苏晚的声音如同冰河炸裂,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她的身影快如鬼魅,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没有试图去扶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她的目标清晰而冷酷——操作台中央,那个悬浮着的、流淌着月银与冰蓝光晕的神经链接共生装置核心!
她的指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点向核心控制光屏!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冲入系统!不再是之前那种需要精密操控的“劫持”,而是最原始、最狂暴的意志碾压!
“指令覆写!最高权限!”
“痛觉神经链接——强制单向!”
“目标:傅司寒 → 苏晚!”
“同步率:300%!超载豁免!”
冰冷的电子音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警报!
警告!单向超载链接违反核心安全协议!
…协议被覆写!全限通过!
警告!300%同步率将导致受体神经不可逆损伤!
……强制启动!
嗡——!
装置核心那原本稳定交融的月银与冰蓝光晕瞬间炸开!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代表苏晚的月银色光芒疯狂暴涨、旋转,形成一道狂暴的银色旋涡,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近乎贪婪的决绝,狠狠撞向代表傅司寒的那团濒临失控的深蓝!
“呃啊——!!!”
连接建立的瞬间,苏晚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数万伏的高压电狠狠贯穿!她猛地向后仰头,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失声的惨呼!银灰色的瞳孔瞬间被一片纯粹的白光淹没!视野、听觉、嗅觉……所有的感官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彻底剥夺!只剩下一种感觉——痛!
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痛!
那不是简单的、被放大了三倍的蓝血反噬之痛!那是三百倍的毁灭洪流!是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每一寸神经末梢!是灵魂被投入黑洞视界、被引力撕扯成基本粒子的湮灭感!是冰冷数据洪流以光速冲刷意识、要将“自我”彻底格式化抹除的绝对酷刑!傅司寒所承受的一切,以三百倍的烈度,毫无保留、毫无缓冲地,蛮横地灌入了苏晚的神经!
她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像一截被狂风折断的枯枝,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皮肤下的血管在巨大的压力下根根凸起,呈现出一种濒临爆裂的青紫色!银灰色的长发无风狂舞,发梢甚至因为过载的能量逸散而闪烁着细碎的、危险的电弧!
就在她即将重重摔在冰冷合金地板上的刹那,一双滚烫而颤抖的手臂,带着千钧之力,猛地从侧面箍住了她!
是傅司寒!
在苏晚启动强制连接、承受那毁灭性剧痛的瞬间,如同灵魂深处最沉重的枷锁被突然卸下!那几乎要将他意识彻底撕碎、将他身体金属化的蓝血反噬洪流,如同找到了一个无底的宣泄口,疯狂地朝着神经链接的另一端——苏晚——倾泻而去!
骤然减轻的恐怖压力,让傅司寒濒临崩溃的理智抓住了一丝喘息之机!那几乎被狂暴蓝光彻底吞噬的幽蓝瞳孔里,属于“傅司寒”的意志如同火星般猛地重新燃起!他看到了苏晚那瞬间惨白的脸,看到了她瞳孔中爆发的、代表极致痛苦的白光,看到了她向后倒下的身影!
没有任何思考!只有刻入骨髓的本能!
他挣脱了剧痛残余的麻痹,如同扑向猎物的受伤猛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用自己同样因反噬而虚弱颤抖的身体,狠狠地将苏晚倒下的身躯接住、箍紧!
“呃……!”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傅司寒的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却仿佛感觉不到,所有的神经、所有的感知,都被怀中那具正在承受他三百倍痛苦、剧烈痉挛的身体所占据!
苏晚的身体在他怀里疯狂地抽搐、绷紧、蜷缩!她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瞬间染红了苍白的唇瓣,却依旧无法抑制那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她的指甲深深抠进傅司寒手臂的皮肉里,留下道道血痕。银灰色的瞳孔里,那刺目的白光尚未完全褪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被极致痛苦彻底淹没的茫然。
“苏晚!苏晚!”傅司寒嘶吼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撕裂,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的意识,却只换来她更剧烈的痉挛和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他清晰地感受到,那经由神经连接汹涌而来的、原本属于他的剧痛,此刻正以三百倍的烈度,在苏晚脆弱的神经里肆虐!她替他承受着这足以摧毁钢铁意志的酷刑!
“看着我!苏晚!看着我!”他一只手死死箍着她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近乎粗暴地捧起她冷汗淋漓、苍白如纸的脸颊,强迫她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幽蓝的瞳孔里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恐惧、心疼、一种被彻底击穿的震撼,以及……一种近乎灭顶的、被这份“馈赠”灼烧灵魂的剧痛!
“疼……”苏晚的嘴唇翕动着,终于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她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倒映出傅司寒那张写满恐慌与痛楚的脸。神经链接的超载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酷刑,撕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但傅司寒手臂上传来的、属于他身体的坚实触感和滚烫温度,成了这片痛苦地狱中唯一的、微弱的锚点。
“我知道!我知道!”傅司寒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猛地扯开自己早已被冷汗和鲜血浸透的军装前襟,露出肌肉贲张、同样布满冷汗和青紫色血管的胸膛。他抓起苏晚那只死死抠进他手臂的手,不顾她指尖的力道可能撕开他的皮肉,强硬地将她冰冷颤抖的手掌按在自己滚烫的、剧烈起伏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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