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城市的新问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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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轧过城门口的青石板,苏拉就捂住了鼻子。
"这味儿不对。"她探出头,车窗外的风裹着股酸腐气,不是熟悉的面包房焦香,也不是市集里的干草味,倒像是烂菜叶混着什么化学药剂,直往人肺里钻。
迪卡拉底掀开车帘,眉头也皱了起来。三个月前离开时,城边那条清河还泛着粼粼波光,如今河面上漂着层灰绿色的泡沫,岸边的芦苇枯了大半,几个洗衣妇正蹲在石头上吵架,手里的木槌往盆沿上砸得砰砰响。
"这水是怎么了?"马克从行囊里翻出羊皮纸,想记点什么,笔尖悬了半天,又放了回去。他记得去年夏天,还跟弟弟在这河里摸过鲫鱼。
他们往市中心走,越走越觉出异样。以往这个时辰,广场上该满是提着篮子的主妇、耍杂耍的艺人,还有捧着书本争论的学生。可今天的广场稀稀拉拉,几个孩子追着玩,跑几步就咳嗽起来,脸蛋红得不正常。面包房的老板娘倚着门框发呆,炉子里的火没烧旺,面包烤得半生不熟。
"迪卡拉底先生!"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冲过来,是城里的药剂师阿明。他手里的药杵还沾着草药渣,眼镜滑到鼻尖上也顾不上推,"您可回来了!这阵子城里怪病闹得凶,咳嗽、发烧,尤其是住河边的人家,倒下好几个了!"
苏拉心里一紧:"跟河水有关?"
"谁说不是呢!"阿明往河边瞟了一眼,压低声音,"上个月新来的那几家工厂,往河里排废料,刚开始没人管,这才多久......"
正说着,街角传来喧哗。几个工人举着木棍,跟穿皮靴的厂主家仆推搡起来,领头的汉子脖子上暴着青筋:"俺们婆娘孩子都喝了这水生病,你们工厂就得赔!"穿皮靴的往地上啐了口:"河水脏了关工厂屁事?说不定是你们自己不讲卫生!"
迪卡拉底让学生们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走上前按住双方的胳膊:"慢慢说,我刚回城,你们说的事,得从头讲。"
等弄明白前因后果,马克在本子上画了个草图:工厂在河上游,居民区在下游,废料顺着水流下来,先污染水源,再熏坏空气。可他翻了翻城里的旧法规,发现上面只写着"禁止在市集倾倒垃圾",压根没提工厂排污的事。
"这就是问题所在。"迪卡拉底指着马克的草图,"我们的规矩,没跟上新出现的事。"
苏拉跟着阿明去看病人,在河边一间矮屋里,一个妇人正给孩子喂药,孩子咳得直翻白眼,屋里的水缸里沉着层泥沙。"以前担水直接喝,现在得烧开了澄半天,可烧开了也有股怪味。"妇人抹着眼泪,"村里来的亲戚说,他们那儿下雨都往水缸里接,哪像咱这儿,雨点子掉在窗台上,干了都留白印子。"
苏拉想起神秘村落的溪水,村民们从不往里面扔脏东西,说是"水有灵性,你敬它,它就养你"。她当时觉得是朴素的迷信,现在才明白,那是最实在的生存智慧。
马克去了市政厅,管事的官员摊着手:"不是不管,是没法管。那几家工厂给城里缴了大笔税,能盖学校修城墙,要是逼得他们走了,损失更大。"
"可百姓的健康不是损失吗?"马克追问。
官员叹了口气:"健康这东西,没法像银子那样秤量啊。"
傍晚时,学生们聚在迪卡拉底的旧书房,窗外飘来邻居的咳嗽声。苏拉把从河边取的水样倒进玻璃杯,浑浊的液体里沉着细小的颗粒,半天都沉不下去。
"村落里的人会怎么解决?"她忽然问。
马克想了想:"他们会先找水源的源头,看是谁弄脏了水,然后全族人一起商量,因为他们知道,水是大家共用的,谁也不能独吞好处,也不能独善其身。"
"可城里不一样,"另一个学生说,"工厂主、百姓、官员,各有各的道理,像一团乱麻。"
迪卡拉底敲了敲桌子:"乱麻也有头绪。你们看,村落的哲学是'共生',城里现在缺的,就是这种共识。工厂觉得自己缴了税就有理,百姓觉得自己住得久就该优先,官员卡在中间,想的是眼前的利弊。可水、空气,这些东西不分你我,就像村落里的阳光雨露,谁也不能圈起来独用,也谁都躲不开污染的后果。"
苏拉忽然站起来:"我明天去工厂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没办法处理废料。"
马克也点头:"我去查典籍,看看以前的城邦遇到类似的事,是怎么平衡发展和生存的。"
第二天一早,苏拉揣着两个从村落带的野果,蹲在工厂后门等。守门的老汉见她面善,叹着气说:"其实厂里也不是没本事处理,就是装净化的机器要花好多钱,老板说'能省就省'。"
苏拉掏出野果递过去:"大爷,您家也在城里住吧?"
老汉接过果子,皮都没擦就咬了一口:"孙女前两天刚退烧,大夫说别让她再喝自来水了。我这把老骨头,喝脏水兴许能扛,可孩子......"
正说着,里面传来争吵声,一个穿工装的年轻人被推了出来,摔在地上。年轻人爬起来骂:"我就说这废料得埋深点,你们非往河里倒,迟早遭报应!"
苏拉赶紧扶他起来,年轻人喘着气说:"我是村里来的,俺们那儿讲究'靠山吃山,就得养山;靠水吃水,就得护水',哪能这么糟践东西!"
苏拉眼睛一亮:"你愿意跟我去见些人吗?我们正想找懂行的聊聊。"
另一边,马克在图书馆翻到本泛黄的手稿,是百年前一位工程师写的。上面记载着如何用石灰石过滤废水,如何把烟尘通过管道引到远离居民区的洼地。"原来早就有办法!"他激动地把稿子抄下来,跑去市政厅。
官员看着手稿,眉头渐渐舒展:"这法子看着不难,就是得花笔钱改造......"
"花在机器上,总比花在药铺里强。"马克指着窗外,"您听,咳嗽声是不是比上个月多了?"
三天后,迪卡拉底让学生们把工厂主、百姓代表、官员都请到广场上。苏拉带了那个村里来的工人,当场演示用石灰石过滤脏水,浑浊的水样慢慢变清;马克把百年前的手稿念给大家听,又算了笔账:装净化设备花的钱,其实比将来全城人看病的钱要少得多。
穿皮靴的厂主起初还嘴硬,可当老汉把他孙女的药碗放在桌上,当妇人把带白印子的窗台上的灰尘抹到他面前,他的脸慢慢红了。
"我......我让人试试改造设备。"他挠了挠头,"要是真能成,花点钱也值。"
人群里爆发出掌声,有个孩子举着空水缸喊:"等水干净了,我还能去摸鱼吗?"
苏拉笑着点头,忽然觉得,神秘村落的智慧其实并不遥远。那些关于共生、关于敬畏的道理,不是只能种在田埂上,也能种在城里的石板缝里,只要有人愿意弯腰去播撒。
傍晚的风里,酸腐气好像淡了些。迪卡拉底站在河边,看着学生们和百姓一起清理岸边的垃圾,远处的工厂烟囱里,冒出的烟似乎也白了点。
"这只是开始。"他对身边的苏拉和马克说,"解决了水的事,还会有别的问题冒出来。但你们记住,哲学不是书斋里的空谈,是能让人活得更像人的学问。"
马克往河里扔了块干净的石头,涟漪荡开,虽然水还是浑的,但至少,已经有人在为澄清它而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