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波渐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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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在御花园“偶遇”圣驾的消息，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后宫扩散开去。这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发生在一位刚入宫、家世不显且位分低微的答应身上，便足以成为众人茶余饭后咀嚼的谈资，更牵动了无数敏感的神级。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近在咫尺的延禧宫。

东配殿里传出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夏冬春尖利的怒骂：“好个狐媚子！装得一副清高样，原来心思都用在这等下作手段上了！竟敢跑去御花园勾引皇上！真是不要脸！”

富察贵人则坐在自己殿中，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护甲，对身边的心腹宫女冷笑道：“我原以为是个安分的，没想到也是个按捺不住的。这才几天？就想着攀高枝儿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出身，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问了两句话罢了，还真当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笑！”

而安陵容所在的西配殿，门庭却悄然变得“热闹”起来。一些平日并无往来的低位嫔妃，或是各宫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寻着各种由头前来拜访或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言语间多是奉承打探。

“安答应真是好福气，能得皇上亲口勉励。”

“小主日后若得了圣心，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咱们。”

“不知那日御花园，具体是个什么光景？皇上当时心情可好？”

安陵容对此一概以温和却疏离的态度应对。她让菊青和宝鹊守在门口，非必要之人一律婉拒。对于实在推脱不掉的访客，她也是三言两语便客气送走，绝不多言。皇帝赏赐的那些书，被她端正地摆在案头，她却更多时间是在翻看自己带来的杂书和摆弄香料。

“小主，如今外面都说您简在帝心，为何您反而更不愿见人了？”宝鹊有些不解地问道。

安陵容看着窗外凋零的秋海棠，淡淡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一言一行都可能被拿去做文章。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谨言慎行，方能避免授人以柄。”

她心中清明，皇帝那日或许只是一时兴味，甚至可能转眼就忘了她这个人。但这“偶遇”带来的关注却是实实在在的，其中蕴含的危险远大于机遇。

果然，请安时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景仁宫中，皇后依旧端庄温和，但在惯例的问询后，却单独将安陵容留了片刻。

“安答应，听说前几日在御花园遇见了皇上？”皇后语气慈祥，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回娘娘，确有此事。臣妾鲁莽，惊扰了圣驾，心中一直惶恐不安。”安陵容恭敬回答。

皇后微微一笑：“皇上既勉励了你，便是你的造化。只是你要记住，皇上日理万机，切不可因这点小事便心生妄念，还是要以修身养德为重，恪守本分。”

“臣妾谨记娘娘教诲，定当时刻自省，不敢有非分之想。”安陵容知道，这是皇后在敲打她，提醒她认清自己的位置。

而华妃虽依旧称病不来，但翊坤宫的威慑力却无处不在。安陵容能感觉到，每次出入景仁宫，都有几道来自华妃一党妃嫔的、冰冷而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日请安后，安陵容特意绕道去了碎玉轩。

甄嬛见她来了，屏退左右，拉着她的手在暖阁坐下，关切道：“陵容，你近日可好？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不必放在心上。”

安陵容苦笑一下：“劳姐姐挂心。我自是谨守本分，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这情形，倒让我心中难安。”

沈眉庄也在座，她性情端庄稳重，看问题更为透彻：“华妃娘娘那边……怕是已将妹妹视作眼中钉了。妹妹日后行事，更要万分小心。尤其是饮食起居，需得仔细查验。”

安陵容感激地点点头：“多谢两位姐姐提醒。陵容入宫日浅，许多事情还要仰仗姐姐们指点。”她顿了顿，拿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比送给太后那个更小巧精致的香囊，“这是我近日新做的，里面填了些宁神静气的香料，味道极淡，姐姐们带在身上，或可舒缓心神。”

香囊的布料和绣工都极为普通，毫不显眼，正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甄嬛和沈眉庄接过，闻到那清幽淡远的香气，心中都是一动。她们明白，这不仅是安陵容的心意，更是她维系联盟的一种方式。

“妹妹有心了。”甄嬛将香囊收好，正色道，“我们三人同期入宫，理当同心协力。日后若有什么事，定要互通声气。”

沈眉庄也道：“不错。在这深宫之中，唯有相互扶持，方能走得长远。”

三人的手轻轻握在一起，一种基于利益和初步信任的同盟关系，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牢固。

从碎玉轩出来，安陵容的心情并未轻松多少。同盟固然可喜，但眼前的危机却不会因此消散。华妃的报复，皇后的审视，还有其他嫔妃的嫉妒，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回到延禧宫，她发现案头多了一本崭新的《诗经》，是内务府派人送来的，说是皇上赏赐的那几本书的添头。

安陵容拿起那本《诗经》，随手翻了几页，指尖却突然触到书页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她心中一动，仔细查看，发现其中一页（《郑风·有女同车》）的空白处，用极细的墨笔，题着一行小字：

“颜如舜华，沉静自宜。”

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气息。这绝非内务府太监所能书写！

安陵容的心猛地一跳，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这字迹……是皇上！他不仅记得她，甚至还特意……这是在赞赏她那日的沉静气质吗？这看似随意的题字，背后藏着怎样的意味？是单纯的欣赏，还是……另一种更隐晦的试探？

她立刻合上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恩宠”，比之前的“偶遇”更加凶险。它像是一点星火，落入了布满干柴的后宫，足以引发燎原大火。

风波，已起于青萍之末。而她，必须在这风暴真正降临之前，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