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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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星璇的质问，如同一枚被投掷到绝对零度深潭中的恒星核心，瞬间在她与陈默之间那片死寂的空气中引爆了难以言喻的能量风暴。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蕴含着足以颠覆一个世界的力量。它不仅仅是在询问一个名字，一个身份，更是在挑战二十八年共同记忆的根基，是在质问一段两年刻骨铭心爱情的真实性。

陈默那双蕴藏着星辰生灭的眼眸，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其中的威严与冷漠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混杂着歉疚、挣扎与一种深沉到化不开的疲惫。他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却不是去抚摸她的脸颊，而是轻轻地握住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他沉默着，不是在思考如何编造谎言，而是在他那已经融合了亿万年记忆的庞大意识中，筛选着最合适的、能够被一个第三维度地球人所理解和接受的语言。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将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孩推向更深的恐惧深渊，甚至让她彻底崩溃。但他也明白，欺骗和隐瞒，是对这份感情最大的亵渎。

她有权知道真相，无论这个真相有多么残酷和离奇。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车流如龙，霓虹闪烁，那些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此刻却像另一个世界的光景，与这间公寓里凝重的、几乎要实体化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单星璇的心跳声在自己的耳中擂鼓般轰鸣。她紧紧地盯着陈默，全身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任何一个最坏的答案——比如，他是一个外星人，一个怪物，一个占据了她男朋友身体的未知存在。但无论如何，她都需要一个答案。

终于，陈默开口了。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仿佛从遥远时空传来的回响。

“我叫陈默。” 他先是肯定了自己作为“地球人”的身份，这个开场白，让单星璇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动了一丝。

“在今天晚上，狮子座流星雨来临之前，我是一个在职场上努力打拼，梦想着能和你组建一个家庭的普通男人。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李哲的生日派对上，你那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KTV里唱了一首王菲的《红豆》，虽然有几个高音没上去，但笑得特别开心。我也记得，我追了你三个月零七天，在你公司楼下送了九十九次早餐，才换来你点头同意做我的女朋友。我们一起去过海边，你在沙滩上画了一只很丑的小猪，还硬说那是我。我们也曾为了看哪部电影而吵架，冷战了半天，最后还是我乖乖去买了你最爱吃的芒果千层蛋糕赔罪……”

他缓缓地、清晰地诉说着这些属于他们两人的、独一无二的记忆碎片。每一个细节都精准无误，充满了生活的温度。这些话语如同一股温暖的溪流，慢慢地、一点点地驱散着单星歪心中那份因未知而产生的彻骨寒意。她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又红了，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她的陈默，他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

然而，就在她稍稍放下心防的瞬间，陈默的话锋猛然一转。

“但是……”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需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我也是陈默。另一个陈默。一个在73号锥形数据区域，担任达尔克斯人类联盟战争领总司令，灵能修为达到第12维度的……‘存在’。”

“锥形数据区域？”“达尔克斯人类联盟？”“灵能？”“第12维度？” 一连串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名词，如同密集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单星璇的大脑里。她的大脑瞬间宕机，一片空白。她能听懂每一个字，但当这些字组合在一起时，她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代表的含义。那感觉，就像一个只学过加减乘除的小学生，突然被要求去解一道黎曼猜想的证明题。

陈默没有停下，他知道此刻必须一鼓作气，将整个世界观的框架完整地呈现在她面前，任何的迟疑和分段解释，都只会增加她的混乱和恐惧。

“我们所处的宇宙，并非你所认知的那样。它像一个不断膨胀的巨卵，被一种更高维度的智慧——也就是我的同胞们，划分为无数个‘锥形数据区域’。我们所在的银河系，就位于73号锥形数据区域的边缘地带。每一个区域，又根据时空结构的稳定性和数据波动频率，纵向分割成12个维度。”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事实的冷静。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用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过。随着他的动作，一缕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紫色光芒从他指尖溢出，在他们面前的空气中，缓缓勾勒出一个立体的、由无数线条构成的、类似沙漏的复杂锥形图案。

“维度越低，比如1-3维度，越靠近宇宙的基点，时空凝固，数据波动停滞，文明发展极其缓慢。那里……就像我们神话传说中的蛮荒时代，生命形态原始，文明尚处在石器阶段。”他指了指那个立体锥形图案的最底端。

“而维度越高，比如10-12维度，时空就越‘轻盈’，数据充满活力，文明也高度发达。在那里，恒星被改造成能量矩阵，时间和空间可以被轻易操控，生命早已摆脱了肉体的束缚，意识上传和机械飞升是常态。我……就来自那里，第12维度，73号区域的核心。”

单星璇呆呆地看着那个悬浮在空气中、由光芒构成的、只存在于科幻电影特效中的锥形图案，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大脑正在拼命地处理这些信息，但她的世界观、她二十五年的人生所建立起来的科学常识，正在被这匪夷所思的言论彻底地、无情地粉碎。

陈默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悲伤，仿佛穿透了公寓的天花板，看到了那片他为之奋战了亿万年的星空。

“在我的‘故乡’，我们人类联盟正与一个名为‘星空族’的强大敌人进行着一场持续了数个世纪的战争。星空族是一种纯能量生命体，为了掠夺资源，对我们发动了全面侵略。在最后一场决战中，他们使用了违禁武器，意外制造了一个小型黑洞。我的舰队、我的同袍……还有我的身体，都在那场灾难中被吞噬、坍缩。”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痛楚。即便是融合了记忆，那份失去一切的绝望感，依旧刻骨铭心。

“我的一切都被毁灭了，只剩下最本源的精神内核，凭借着一丝不灭的意志，在时空的乱流中漂流，最终……坠入了这个位于第3维度的、名为地球的星球。在这里，我的精神内核陷入了沉睡，并无意识地依照这里的环境信息，构建了一个属于地球的、名为‘陈默’的虚假人格。这，就是你所认识的我，这二十八年的人生。”

他看着单星璇，眼神中充满了歉意：“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爱上的，只是一个沉睡的‘我’基于求生本能创造出来的幻影。一个……并不完整的存在。” 最后，他指了指地上那些已经失去光泽的陨石碎片。

“而今天晚上，这颗来自我的故乡、蕴含着纯净灵能物质的陨石，像一把钥匙，意外地击中了我，唤醒了我沉睡的本体意识，并将这两个‘我’，强行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给出了那个最终的答案，“回答你最初的问题。我是谁？我是陈默。既是那个爱着你，想和你共度一生的凡人；也是那个背负着战争与仇恨，从高维宇宙坠落的亡魂。他们，现在是一体了。”言毕，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死寂。

悬浮在空中的锥形光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但它所代表的那个宏大、冰冷而又残酷的宇宙真相，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单星璇的心头。 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是反复回荡着陈默最后的那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