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渊问缘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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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名字从李渊口中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调吐出时,李世民猛地浑身一抖,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无尽的罪孽和无法承受的重量,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

李世民挣扎着,扭曲着,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气力,仿佛在抗拒着扛起万丈巨山,极其缓慢地、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躲闪,游离,如同受惊的老鼠,拼命地想要避开那两道能将他彻底焚毁的冰冷视线。

“看着朕!” 李渊的声音陡然加重了一丝,虽然音量依旧不高,却如同蕴藏着精神冲击的惊雷,直接炸响在李世民的脑海深处!

李世民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彻底固定,被迫地、绝望地迎上了那双冰冷的、仿佛能看透他过去未来、所有心思与污秽的眸子。

“告诉朕,” 李渊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永冻荒原上吹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仿佛能冻结灵魂,“为什么?”

这三个字,简单到了极点,却重逾千钧!如同三道来自苍穹的终极诘问!

“朕,是你的父亲。” 李渊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心寒齿冷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比火山爆发更可怕的力量,“自幼教你读书识字,教你明理做人,教你骑射兵法,为你聘请天下名师,为你铺路搭桥,扫清障碍。朕,可曾有过半点亏待?可曾有过一丝吝啬?”

李世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血色尽失,想要说什么,辩解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彻底焊死,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朕,是大唐的皇帝。” 李渊继续问道,目光如同冰冷的刻刀,缓慢而残忍地刮过李世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你是朕亲封的秦王,是天策上将,开府仪同三司,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荣宠至极!满朝文武,你的权势、你的威望,仅次于朕!朕,可曾猜忌过你?可曾削过你的权?可曾断过你的路?可曾吝啬过给你的赏赐和荣耀?”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灌注了全部力量的的重锤,狠狠砸在李世民的心上,也砸在周围那些将领的心上。尉迟恭下意识地将头颅埋得更低,不敢再看,内心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你的大哥,” 李渊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提到李建成时,那冰封般的眼底深处,终究还是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深刻的痛楚与悲哀,“他是太子,是储君。或许他忌惮你,打压你,与你争权夺利,兄弟不和。但这皇家之事,兄弟阋墙,古来有之!是朕未能妥善调和,是朕期望你们兄友弟恭却终成奢望,是朕之过。但……”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瞬间被亿万载不化的玄冰彻底覆盖,散发出冻结一切的寒意:“但这!是你勾结武将,私调兵马,埋伏宫禁,悍然发动兵变,弑兄杀弟的理由吗?!”

李渊的目光猛地扫过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盔甲染血的玄甲军士兵,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灵魂,“带着这些本该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忠勇将士,将刀兵对准自己的血脉兄弟,将这帝国的玄武门变成屠宰场,让他们为你一己之私欲而白白送命的理由吗?!”

他的目光重新死死锁定李世民,那冰冷的平静终于被一丝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怒火打破,虽然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量,“甚至连朕……你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要用那杯毒药,悄无声息地送朕上路,为你腾位置的原因吗?!”

最后一声质问,李渊几乎是凝聚了残存的所有力气,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一声低吼!虽然音量因虚弱而不高,却蕴含着无边的愤怒、失望与一种被至亲背叛的彻骨悲凉,如同实质的精神冲击,震得李世民耳膜嗡嗡作响,灵魂都在疯狂地颤栗哀嚎!

“是为了这皇位吗?!” 李渊猛地一挥手,手臂划破空气,带着决绝的姿态,指向那高高在上、隐藏在雨幕之后的太极宫方向,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一种心死的悲凉,“就为了那把冰冷的椅子?为了所谓的九五至尊,口含天宪?你就可以不要父亲!不要兄弟!不要人伦纲常!不要这麾下将士的性命!甚至可以不要这刚刚迎来太平、百废待兴的江山社稷?!你就可以变得如此……猪狗不如?!!”

李渊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和虚弱而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但他立刻用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强行稳住,依旧如同审判之塔般矗立,死死地盯着李世民,目光如同最终审判的火焰,“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

“这……就是你要的吗?!”

“这沾满至亲鲜血、堆砌着无数忠诚将士白骨、甚至引得天怒人怨、仙神降罪(斥责)的皇位……”

“……就是你处心积虑、丧尽天良、想要的最终答案吗?!”

滚滚的质问,如同九天之上接连轰落的灭世雷霆,一道比一道猛烈,一道比一道致命,接连不断地轰击在李世民那早已千疮百孔、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上。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灵魂层面的拷问与鞭挞,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侥幸与自我欺骗,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无法辩驳的罪恶、无边的恐惧以及那或许存在、或许只是源于恐惧的、无边无际的悔恨!

“父……父皇……儿臣……儿臣……” 他涕泪横流,五官扭曲,语无伦次,想要辩解,想要乞求,想要将责任推卸,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血淋淋的现实和这连番诛心质问面前,都苍白无力到了极点,甚至是一种更大的亵渎。

“儿臣……错了……儿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猛地以头抢地,额头重重地、一次又一次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响声,鲜血瞬间从破裂的额角汹涌而出,混合着雨水、泪水和泥浆,蜿蜒流下,染红了他面前的一小片地面。

他最终彻底瘫倒在泥水中,蜷缩成一团,如同一条被抛上岸边、濒死的鱼,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绝望而痛苦的呜咽与呻吟,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脚下彻底崩溃、状若疯癫的儿子,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以及那冰层最深处,一丝无人能察的、巨大的疲惫与如同深渊般的哀伤。

他逼问出了结果,或者说,他迫使对方面对了血淋淋的现实。

但他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快意。

只有无尽的悲凉,如同这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龙袍,也浸透了他此刻的内心。

而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因这对天家父子之间这场残酷至极的灵魂对峙,而彻底凝固、冻结了。只剩下雨水敲打地面的沙沙声,以及李世民那不成调的、绝望的呜咽,在死寂的玄武门上空微弱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