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京师震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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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州前线烽火连天，血染疆场，而数百里之外的大唐帝都长安，却沉浸在一片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汹涌、焦灼不安的诡异氛围之中。

北伐大军开拔时那冲天的豪情与誓言犹在耳畔，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前线确切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仅有的一些经由官方渠道发布的、语焉不详的“捷报”或“稳步推进”的邸报，根本无法满足朝野上下日益增长的焦虑。反倒是各种来源不明、互相矛盾、越传越离谱的小道消息，如同瘟疫般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乃至深宅大院之间疯狂滋生、蔓延。

“听说了吗？泾州……泾州好像没守住！阿史那社尔的狼旗已经插上城头了！”

“放屁！明明是我大唐天兵在灵武城外打了个大胜仗，斩首突厥上万！”

“我怎么听陇州来的行商说，看见漫山遍野的败兵往南跑呢？”

“陛下……陛下御驾到哪儿了？这都多少天了……”

“突厥人都是骑兵，来得快，万一……万一绕过泾州，直扑长安可怎么办？”

恐慌如同无形的幽灵，悄然渗透进这座百万人口的巨大城市。东市、西市虽然依旧开业，但往来的顾客明显少了，且行色匆匆，交易时也多了几分谨慎和急躁，大宗货物的采购几乎停滞。粮店和盐铺门前却排起了长队，价格悄无声息地一日三涨，店家一边喊着“没货了没货了”，一边将更多的米粮盐巴藏入后仓。一些富户开始暗中收拾细软，将家眷送往城南山林深处的别业，或者托关系弄到通往蜀中或荆襄的过关文牒。

皇城，尚书省政事堂。

此处的气氛比宫外更加凝重百倍。取代了往日官员往来呈递文书、低声商议的繁忙景象，此刻的政事堂偏殿内，只有寥寥数人。留守长安、辅佐荆王、宋王监国的尚书右仆射裴寂、侍中陈叔达、中书令萧瑀三人，以及被紧急召来的兵部、户部几位要员，个个面色沉郁，眉头紧锁，仿佛头顶悬着千斤重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焦虑。巨大的北疆舆图悬挂在墙上，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但许多信息都已滞后。坏消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从各种渠道渗入这座帝国的心脏。

“裴相！陈相！萧相！”一名身着风尘仆仆戎装、背插三根红色翎羽的驿卒，几乎是连滚爬地被侍卫搀扶进来，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泾州……泾州六百里加急！昨日午时，突厥主力开始大规模打造攻城器械，云车、冲车、投石机……数量极多！阿史那社尔本部精锐已前出至泾水南岸，与我军前出侦察的游骑发生数次激战！张刺史紧急求援！言……言最多再撑五日！若援军不至，恐……恐……”

驿卒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重重以头磕地。

“五日……”裴寂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他脸色苍白，看向舆图上那座被无数代表突厥军队的黑色小旗半包围的孤城，“陛下的大军，按行程，最快也还需七八日才能抵达泾州外围……”

“灵武方向呢？李靖那边可有消息？”陈叔达急声追问另一名刚刚入内的兵部郎官。

那郎官脸色同样难看，摇了摇头：“最后一次接到李都督军报是三日前，言仍在灵武城下与突厥主力血战，杀伤相当，但自身折损亦重，无力东顾。之后……之后再无消息传来。派往灵武方向的三批哨探，只有一人重伤逃回，言……言灵武西南已见突厥旌旗，恐……恐已被合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如同重锤，砸得在场诸位帝国重臣心头冰凉，呼吸困难。

最可怕的噩梦似乎正在变成现实，灵武危殆，泾州孤立无援，陛下大军鞭长莫及！而突厥人，一旦突破泾州这道最后的屏障，富饶平坦、无险可守的关中平原就将彻底暴露在二十万铁骑的刀锋之下！长安……将成为下一个目标！

“京畿防务如何？”萧瑀猛地转向负责长安守备的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和右骁卫大将军张瑾。

长孙顺德面色凝重，抱拳道：“十六卫已全部动员，轮番上城值守。各处城门已进行加固，雉堞后储备了大量滚木礌石、火油金汁。龙首原、昆明池等制高点也增设了烽燧和观察哨。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兵力依旧捉襟见肘。除去必须的城防，可用于机动野战的精锐……不足两万。且新募之兵，训练不足，难当大任。”

张瑾补充道：“城中百姓已有恐慌迹象，昨日南明门、启夏门外，出现小股百姓试图举家南逃，已被劝回，但恐非长久之计。”

就在此时，殿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百骑司特有黑色劲装、面色冷峻的军官快步走入，甚至来不及行礼，直接凑到裴寂耳边，急速低语了几句。

裴寂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他猛地抬手扶住了桌案才稳住身形。

“裴相？”陈叔达和萧瑀同时惊问。

裴寂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百骑司……刚收到的密报……来自原州……一支规模庞大的突厥偏师，至少万余精骑，由阿史那叠罗支（注：历史上为颉利可汗之子，小说可设定为其弟或族中勇将）率领，绕开了我军重点布防的官道，从陇山与子午岭之间的偏僻山谷悄然穿过……其兵锋……其兵锋疑似直指……邠州！”

“邠州？！”殿内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邠州（今彬县）！位于泾州西南，渭水支流泾水流域，是关中平原西北部的又一重要节点。若突厥此路偏师攻占邠州，即可南下威胁雍县（今凤翔）、岐州（今扶风），甚至……可以从西面绕过官军重兵布防的泾州-长安主线，直接威逼帝都长安的西大门！

这意味着，突厥人的战略目标，绝不仅仅是攻破一城一地，他们很可能打着两面甚至多面夹击，直捣黄龙的恐怖主意！长安，不再仅仅是可能被威胁，而是真正、直接地暴露在了突厥大军的兵锋之下！

“快！快拿地图来！”裴寂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副巨大的京畿地图迅速被铺开。众人的手指颤抖着在地图上划过，从邠州到长安，一路几乎无险可守！虽有零星府兵和县城，但绝难抵挡上万突厥精锐铁骑的突击！

“立刻！立刻飞鸽传书陛下行营！禀明邠州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