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草棚夜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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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赤身裸体被扔进了冰窖，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收缩。寒气从身下冰冷的地面丝丝缕缕渗入骨髓，从四面八方漏风的草棚缝隙钻进来，如同冰冷的刀片，切割着她单薄的躯体。湿冷的破被非但无法保暖，反而像一层冰壳，紧紧贴着她，贪婪地汲取着她最后的热量。

赵小满猛地从昏睡中冻醒，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血液仿佛都凝固成了冰碴。断指处传来一种被冻僵后的、麻木的剧痛。肺腑如同被冰填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渣刮过喉咙的刺痛感。

饿。

比寒冷更尖锐的，是胃袋疯狂收缩带来的、烧灼般的绞痛。空瘪的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发出巨大的、空洞的哀鸣，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响亮。

黑暗。绝对的黑暗。草棚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和牙齿疯狂磕碰的声响。

不能再这样下去……会死的……真的会冻死、饿死在这里……

她颤抖着，用早已冻得麻木僵硬的左手，摸索着怀里的那个豁口陶罐。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陶壁，然后向罐内探去——空空如也。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心脏。

不……还有……

她猛地想起白天踉跄走来时，似乎在那些碎石缝隙里，看到过几丛蔫头耷脑、但尚且残留着些许绿色的……苦菜？那种味道极其苦涩、猪都不太肯吃的野菜根？

求生的欲望让她爆发出最后的气力。她几乎是爬着，挣扎着挪到草棚入口，用冻僵的手指，拼命扒开堵门的草束。

寒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让她猛地一哆嗦。外面依旧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天光勉强勾勒出荒地的轮廓。

她匍匐在地，像寻找救命稻草的濒死者，用左手在冰冷的地面上、在碎石缝隙间，疯狂地摸索着。

指尖被尖锐的石子划破，冻得失去知觉，但她不管不顾。终于，她触碰到了一簇带着些许韧劲的、冰凉矮小的植物！

是它！

她用力，连根带泥，将那几棵瘦小的苦菜薅了出来！根须上还带着湿冷的泥土。

她迫不及待地缩回草棚，用冻得发紫的嘴唇，胡乱吹掉根须上的泥土，甚至来不及擦，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的苦涩和土腥味瞬间炸开！混合着泥沙粗糙的颗粒感，刮擦着她干涩疼痛的口腔和喉咙。她几乎要呕吐出来！

但胃袋疯狂的痉挛和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死死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咀嚼着，将那苦涩的、纤维粗糙的根茎和寥寥几片带着毛刺的叶子，混合着冰冷的唾液，艰难地吞咽下去！

每咽下一口，都伴随着喉咙剧烈的收缩和胃部不适的翻搅。

没有一丝一毫的满足感，只有更多的苦涩和生理性的厌恶。但这微不足道的、甚至带来痛苦的填充物，却像一点点微弱的火星，暂时压住了胃里那烧灼般的饥饿绞痛。

她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像一头受伤的幼兽，机械地、麻木地咀嚼着那能救命的苦根。苦涩的汁液染黑了她的牙齿和嘴唇。

草棚外，寒风呜咽着掠过荒地，卷起枯草的碎屑。

而在草棚不远处，一块半埋于地的扁平石块下，一点细微的沙沙声响起，似乎有什么冷血的东西，被这夜间微弱的动静和活物的气息惊扰，悄然改变了蛰伏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