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大家在小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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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的冬日，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子，懒洋洋地泼洒在园林的粉墙黛瓦之上。

原本四季常青的松柏，此刻在低温下显得颜色愈发苍翠深沉，针叶上仿佛凝结着一层看不见的寒霜。那些在夏日里亭亭如盖的乔木，早已落尽了叶子，虬曲的枝干如同墨笔勾勒，以天空为宣纸，绘出一幅疏朗而富有骨力的简笔画。

小巧的湖面部分边缘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在夕照下反射着碎裂的琉璃般的光泽，未结冰的区域则倒映着曲廊亭榭的静默身影，水色显得格外清冽寒碧。

飞檐翘角从光秃秃的树梢间探出，带着一种静默的诗意。

园中的假山石在斜阳下拉长了影子，显得更加嶙峋奇崛。偶尔有几只不怕冷的麻雀在枝头跳跃，发出叽喳的脆响，反而更衬得园子一片幽深静谧。不同于春夏的繁花似锦、生机盎然，冬日的园林褪去了所有浮华，展现出一种洗尽铅华后的素雅、冷峻与空灵。

托尼正举着手机，认真地给倚在朱红色亭柱旁、姿态优雅的妻子拍照。

看着这一幕，艾莉娅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向往。

那种稳定的、充满爱意与陪伴的生活。这让她不由得想起那几道让她心绪复杂的身影，心头一阵酸涩，但她立刻用力甩了甩头，将这些情绪抛开，重新振作起来。

身旁的王志强敏锐地察觉到女孩情绪的瞬间低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想让她开心起来。他牵着女孩走到亭边的金鱼池旁，远处有几只优雅的白鹭立在湖对岸的浅滩上。这景象让他想起了童年乡野的趣事。

他蹲下身，在岸边仔细挑选了两块扁平的鹅卵石，将其中一块塞到艾莉娅手里，另一块握在自己掌心。只见他俯身，手臂流畅地一挥，手腕巧妙发力，扁平的石头带着急速的旋转脱手而出，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在水面上轻盈地连续点击，划出一长串优美的涟漪，竟然一路漂到了遥远的湖对岸，才缓缓沉入水中。

“哇！” 艾莉娅惊得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边的动静也成功吸引了托尼的注意力。他放下手机，看着湖面上尚未完全消散的涟漪，眼中闪过科学家本能的光芒，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过来：“有意思！经典的流体动力学和伯努利原理应用的民间范本！”

托尼的玩性瞬间被激了起来，胜负欲也开始燃烧。“小菜一碟，看我的！” 他自信满满地也在岸边捡起一块扁石，模仿着姿势挥动臂膀，然而石头只在湖面顽皮地跳跃了两下，便“咚”的一声沉入了水底。

托尼眉头一挑，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旁边的佩珀也跃跃欲试，她挑选了一块石头，优雅地一掷，石头在水面上弹跳了三次，成绩比托尼要好一些。

“嘿！我就不信了！” 托尼的好胜心被彻底点燃，他摩挲着下巴，眼神变得专注，开始进入分析模式：

“等等，让我来计算一下最优参数……要形成完美的水漂，关键在于三点！”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艾莉娅认真的听着这个理论学家的讲堂。

“第一，初速度必须足够大，这是动量基础。”

“第二，石头出手时必须带有强烈的自旋，产生陀螺效应，保持入水后的姿态稳定，防止翻滚。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手腕发力！”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入水角度！” 托尼目光炯炯， “假设这是一个椭圆形石片，以速度V入水，速度方向与水面的夹角β，以及石片平面与水面的夹角θ，当这两个角度都无限接近于完美的20度时，就能实现最大化的弹跳和距离！”

他重新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调整着握姿和发力感觉：“所以，核心要领是：大速度、强旋转、20度黄金入水角！ 好了，理论完备，实践开始！”

这一次，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协调发力，手臂挥出，手腕在最后一刻猛地一抖！只见那石块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急速旋转着飞出，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入水面——

清脆的触水声连绵响起，石块如同在水面上跳舞的精灵，竟然一路弹跳了七八次之多，最终也成功抵达了对岸！

“Yes！” 托尼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得意地看向王志强和艾莉娅。

艾莉娅心头的些许阴霾，在这轻松的氛围和成功的“水漂”较量中彻底烟消云散。她握紧了手中那块已经被掌心焐得温热的扁平石子，学着他们的样子，煞有介事地甩了甩小臂，然后手腕看似随意地一抖——

“嗖——！”

石子带着一股惊人的破空声，如同出膛的子弹般激射而出，它……它甚至没有在湖面上留下任何一次弹跳的痕迹，就这么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直接“啪”地一声轻响，嵌在了对岸的泥土里！

托尼看得目瞪口呆，随即一脸“败给你了”的夸张表情，扶额道：“……小鬼，你这身蛮力……看来绝境病毒的体能强化效果，比我预估的还要夸张点。”

佩珀见状哈哈大笑，就连旁边的王志强也忍不住低下头，发出一阵压抑着的、低沉而悦耳的轻笑，肩膀微微耸动。

艾莉娅看着自己造成的“暴力”结果，也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听到托尼的调侃和王志强的笑声后，她小脸微红，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然后像是为了掩饰尴尬，抬脚轻轻踢了踢旁边的石子，随即一把拉起王志强温暖宽厚的手掌，故意扬起小下巴，对着托尼方向“哼”了一声：

“我们走！不理他们了！”

说着，便拉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王志强，脚步轻快地朝着园林深处走去，将那满是笑声的凉亭和金鱼池抛在了身后。托尼看着女孩难得流露出这般孩子气的任性模样，和佩珀相视一笑，眼神中充满了宠溺与释然。

陈清雁、查理与张平天等人的会谈并未持续太久，众人很快便从宴会厅走了出来。年轻的战士王志强恪尽职守，一路将陈清雁和查理稳妥地护送到军机处主建筑门口，艾莉娅和托尼夫妇早已在此等候。

张平天最后走出来，目光首先落在艾莉娅身上。他走上前，给了女孩一个结实的拥抱，语气慈爱又不失郑重地说：“丫头，回来了就什么都别多想，好好享受你的假期，松快松快。” 他顿了顿，看向一旁静立待命的王志强，“这期间，我就让志强跟着你们，护着你们周全。有什么事，或者需要什么，随时给爷爷打电话，我派人给你们安排妥当。”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声音压低了些，带着长辈的关切与身处高位的审慎：“想去哪个景点逛逛，随时都可以去。如果觉得人多不便，跟我说一声，我也可以让人临时清个场。现在这世道，哪里都不算绝对太平，就算是在咱们华国，也不得不多个心眼，提防着点。”

艾莉娅能感受到老爷子话语里沉甸甸的关怀，她笑着用力点头：“知道啦，张爷爷！您就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也会好好玩！”

“嗯，这才对。” 张平天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又故意板起脸，“你也是，别光顾着玩，记得按时吃饭，别熬夜！瞧你小时候那挑食的劲儿……”

“爷爷！我都多大啦！” 艾莉娅不好意思地打断他。

张平天哈哈一笑，亲昵地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多大在爷爷眼里也都是个小丫头！” 他最后转向托尼、佩珀以及查理夫妇，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他眼神清晰地示意了一下王志强。

王志强立刻心领神会，利落地应了一声“是，首长！”，随即快步走向停在一旁的红旗轿车，沉稳地为客人们拉开车门，手掌细心地护在门框上方。

夕阳的余晖给庄重的司令部建筑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一行人再次上车，这次的目的地，是真正属于他们放松与团聚的私人空间。车辆缓缓驶离，艾莉娅透过车窗，看着站在原地的张平天身影逐渐变小，心中百感交集

。车辆最终驶入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高档住宅区，停在其中一栋外观现代大气的大楼下。乘坐高速电梯直达顶层，当艾莉娅用熟悉的钥匙打开家门时，一股混合着淡淡木质清香与阳光味道的、属于“家”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尽管他们长年不在，但显然有人定期精心打理。屋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仿佛主人只是昨日刚离开。

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平层，面积足有三百平方米，视野极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家的布置并非富丽堂皇，而是充满了温馨舒适的格调。整体以柔和的奶油色为基调，搭配着大量的原木元素——从人字拼接地板到定制的橱柜和书架，温暖的木色中和了空间的空旷，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包容的氛围。柔软的布艺沙发、蓬松的地毯、以及随处可见的绿植，都让这个家充满了生活气息。

格局分布合理，拥有一间带独立卫浴和衣帽间的主卧，以及三间宽敞的客卧和另外两个卫生间，足以容纳所有人。

艾莉娅欢呼一声，像只归巢的燕子般冲了进去，熟悉地在光洁的地板上转了个圈。战士们早已将他们的行李稳妥地放置在玄关和客厅。

在陈清雁的指挥下，一家人，加上主动帮忙的王志强，开始迅速地整理行李，将衣物归置到各自的房间。王志强动作麻利，沉默寡言却细致周到。

整理间隙，查理看着这个踏实可靠的年轻人，想到张平天的嘱托和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行程，便热情地开口邀请：“志强，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你看，家里客房也够，你就别去住招待所了，就住在这里，也方便些，就当自己家一样。”

艾莉娅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王志强显然没料到这个安排，刚毅的脸上瞬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下意识地想拒绝：“这……这太打扰了，首长安排了住处，我……”

“哎，这有什么打扰的！” 陈清雁也笑着加入劝说，“你老师把你交给我们，我们还能让你在外面住？就这么定了，家里有间客房一直空着，你就安心住下。”

盛情难却，加上这确实是保护任务中最便捷高效的方式，王志强在几人真诚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头，耳根微红地低声应道：“……那……那就打扰叔叔阿姨，还有艾莉娅了。”

另一边，托尼和佩珀也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这个对他们而言颇为“迷你”却充满温情的家。

托尼环顾着这开阔的客厅和布局，摸了摸下巴，带着他标志性的、对尺寸和价值的敏锐评价道：“嗯……地方收拾得挺温馨，佩珀。不过对我们来说，这确实算是个‘小巧精致’的窝了。” 他显然习惯了自己那如同科技堡垒般的豪宅尺度，有些低估了在北平市中心拥有这样一个三百平米、视野无敌的大平层，所代表的惊人价值。

佩珀闻言，忍不住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优雅地指出：“托尼，亲爱的，以我的了解，在北平这个地段，这样一个顶层大平层的价格，恐怕足以在曼哈顿中心区域买下一套相当可观的公寓了。这里的房地产市场，可是另一个维度的。”

托尼耸耸肩，似乎这才意识到京城房价的“深不可测”。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客厅墙面上悬挂的照片和一旁陈列柜里的物品所吸引。

照片墙如同一条时光长廊，记录着艾莉娅从蹒跚学步的稚童到青涩少女的成长轨迹。有她戴着博士帽在普林斯顿毕业典礼上骄傲微笑的照片，也有她小时候在华夏军区大院里，被一群年轻战士簇拥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抓拍。每一张照片都诉说着一段过往。

而旁边那个透明的陈列柜则更令人惊叹，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奖牌和奖状，从小学数学竞赛的金牌到国际性科研大赛的奖杯，金灿灿、亮闪闪，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女孩在学术道路上碾压般的实力与璀璨荣光。

托尼的目光被柜子里一个造型精巧的、手掌大小的手工火箭模型吸引了。他好奇地将其取出，发现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按钮。他随手一按——

“咻——！”

小火箭的尾部竟真的喷出微弱的蓝色光焰，轻盈地脱离他的手掌，在客厅里低空盘旋飞行了一圈，然后才缓缓降落回茶几上。

“呵，有点意思。” 托尼挑眉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对这份巧思的赞赏。这玩意儿虽然简单，却体现了早期对推进力和平衡控制的初步理解。

托尼的目光从那些记录着艾莉娅辉煌成长的奖杯上稍稍下移，落在了陈列柜的下一层。与上层那些闪耀着公众认可光芒的奖牌不同，这一层的东西显得更为私人，甚至有些平凡，却被整理得异常规整，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

几支不同年份、限量款的斯塔克工业纪念钢笔被擦拭得锃亮，妥善地放置在定制的笔托里。旁边是一个打开的工具盒，里面是一套托尼早年随手送给查理的、印着斯塔克工业Logo的精密维修工具，每一个改锥、每一把钳子都光亮如新，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显然被主人精心保养着。

还有几条色彩各异、风格大胆的领带，一看就出自托尼·斯塔克的审美，与查理本人一贯低调朴素的风格格格不入，却也被熨烫平整，仔细收纳。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被小心塑封起来的、边缘微微泛黄的旧工牌。上面是年轻许多的查理·陈的照片，下面清晰地印着“斯塔克工业 - 高级首席科学家”的字样。那是他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起点。

而在这所有物品旁边，整齐地码放着一排厚厚的、用牛皮纸封面装订成册的文件夹。托尼好奇地抽出一本翻开，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无比熟悉的公式推导和结构草图，那是马克二代的初期能量传导优化方案。每一页都保留着两人激烈的讨论痕迹，他用红笔留下的狂放不羁的批注，与查理用蓝笔写下的严谨缜密的修正并肩而立。他连续翻了几本，发现这些手册被严格按照时间和项目编号排序，封面侧脊上用工整的字迹标注着“方舟反应堆 - 初代稳定性测试记录 (编号：ARK-001)”、“马克系列战甲 - 关节传动系统迭代 (编号：MK-III-J02)”……

这些手册，忠实地记录了他们并肩攻克难关的无数个日夜，承载着从最初的相互试探到后来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默契。托尼从未想过，查理会将这些在他看来是“工作记录”的东西，如此郑重地、如同对待珍贵文献般整理保存下来。

他随手送出的礼物，被如此珍视；他们共同奋斗的岁月，被如此完整地封存。这些看似普通的物件，无声地堆叠起两人相交相识的厚重岁月，也丈量着这份超越了老板与雇员、纯粹基于才华与信任的友谊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