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醉魂居与往生船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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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叹息之林”，重返往生渡口那混杂着香火与腐朽气息的街道，恍如隔世。右臂的灰败虽被黄泉果汁液暂时抑制，不再蔓延，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麻木感依旧存在，仿佛这条手臂不再完全属于自己。灵魂深处，“寂灭”印记在黄泉果的中和下，侵蚀速度减缓，但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空无”意念，如同背景噪音，持续磨损着我的意志。

时间，是此刻最奢侈的东西。银行的三个冥河日倒计时，如同悬于颈侧的冰刃，每一次心跳都能感受到其锋锐。我必须尽快找到百晓生，交付“货款”，拿到关于摆渡舟船资和登船地点的更具体信息，然后……设法凑齐那所谓的“纯净往生执念”或等价的幽冥宝材。

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我在渡口错综复杂、仿佛随时在变化的巷道中穿行，寻找那家名为“醉魂居”的酒馆。沿途，各种奇形怪状的幽冥生物擦肩而过，它们投来的目光混杂着好奇、贪婪与忌惮——对我这个气息复杂、身上还带着新鲜战斗痕迹和一丝令它们不安的“终结”意味的活人。

终于，在一条弥漫着浓郁酒气（那是一种能直接作用于灵魂、勾起往世回忆的奇异酒香）的窄巷尽头，我看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破旧旗幡，上面用冥文潦草地写着“醉魂居”三个字。

酒馆的门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脱落。推门而入，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酒气混合着各种幽冥气息扑面而来，嘈杂的、属于不同界域的语言交织在一起。

醉魂居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光线昏暗，只靠几盏漂浮的、燃烧着幽绿色鬼火的灯笼照明。粗糙的木制桌椅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有形体凝实、穿着古老服饰的鬼将阴兵在划拳斗酒；有身体半透明、眼神茫然的亡魂趴在桌上，无意识地啜饮着碗中浑浊的液体；还有一些气息晦涩、笼罩在斗篷里的身影，独踞一角，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感。

我的进入，引起了一阵短暂的安静。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审视与探究。我面无表情，目光扫过大厅，很快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穿着花花绿绿长袍的显眼身影。

百晓生正独占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几个形态各异的酒壶和杯子，他本人则优哉游哉地品着一种呈现出混沌色泽的酒液，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径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哟，效率挺高嘛。”百晓生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灰败的右臂和略显僵硬的脸色上停留了一瞬，露出了然的笑容，“看来‘黄泉果’的滋味不错，和守林老鬼的交流也挺‘愉快’？”

他没有丝毫意外，显然对“叹息之林”里会发生什么了如指掌。

“少废话。”我的声音因为灵魂的麻木感而显得有些低沉平板，“东西我带来了，剩下的信息。”

我将那三颗用于交付的黄泉果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自己则暗自握紧了怀中剩余的两颗，这是关键时刻的保命资源。

百晓生看都没看那几颗果子，只是笑嘻嘻地指了指我：“我要的，可是‘那个’。”

我知道他指的是圣骸碎片。不再多言，我凝神内视，锁定体内那三块被“寂灭”印记和冰核力量共同压制、相对而言躁动最轻微的圣骸碎片。按照契约的指引和百晓生之前提及的方法，我小心翼翼地调动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开始剥离它们与自身灵魂和肉体的连接。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且危险。圣骸碎片早已与我的存在深度纠缠，强行剥离如同剜肉剔骨，更伴随着深渊污染反噬的风险。灵魂层面的剧痛让我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右臂的麻木感都似乎被这疼痛冲淡了些许。

百晓生好整以暇地看着，甚至还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终于，伴随着三次灵魂层面的轻微“撕裂感”，三块闪烁着暗紫色光泽、表面带着细微裂纹、萦绕着不祥气息的碎片，被我成功剥离出来，悬浮在我身前。它们一离开我的身体，就开始微微震颤，散发出诱惑与堕落的气息，试图吸引周围的一切生灵。

酒馆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不少目光变得炽热起来。深渊圣骸，即使只是碎片，对于许多幽冥存在来说，也是极具吸引力的“补品”或研究材料。

百晓生眼睛一亮，迅速掏出那三个早已准备好的黑色骨盒，手掐法诀，盒盖自动打开，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精准地将三块躁动不安的圣骸碎片吸入其中。“咔嚓”一声，盒盖闭合，表面的封印符文亮起，将所有气息隔绝。

“货款两清！”百晓生满意地将骨盒收起，然后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听着，摆渡舟今晚子时（冥河日夜交替，雾气由黄转灰之时）准时在‘断魂崖’停靠。断魂崖就在渡口往东十里，冥河岸边最突出的那块黑色巨岩，很好认。”

“至于船资，‘纯净的往生执念’最好弄，也最通用。你可以去渡口的‘忆川支流’蹲守，那里经常有执念未消、徘徊不去的亡魂，用你的手段，‘帮助’它们凝聚或者……抽取它们的执念核心。方法嘛，粗暴点直接搜魂炼化，精细点可以用安魂曲引导其自愿凝聚……看你的选择了。”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狡黠：“当然，如果你舍不得花费时间和力气，或者不想造太多杀孽（虽然在这里谈这个有点可笑），我这里也有现成的‘执念结晶’出售，价格嘛……看你还有什么能拿来换的？”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果然留了一手，随时不忘做生意。搜魂炼化亡魂有伤天和，且容易引来冥府注意；安魂引导耗时耗力。而购买现成的，我身上除了所剩无几的黄泉果、寂灭星纹钢、初生丝囊以及《神陨之诗》残卷，几乎别无长物。这些都是关键时刻可能保命或关乎后续道路的东西，绝不能轻易出手。

“不必。”我站起身，“告诉我‘忆川支流’在哪。”

百晓生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指了指酒馆外的一个方向：“出门右拐，走到头，闻到一股类似铁锈和眼泪混合的味道，就到了。”

离开醉魂居，按照指引，我很快找到了所谓的“忆川支流”。那并非真正的河流，而是一条在渡口边缘流淌着的、由无数闪烁的记忆光点和浓郁的情感能量汇聚成的奇异“溪流”。溪流两岸，聚集着大量身形模糊、不断重复着生前某个动作或呓语的亡魂，它们是被过于强烈的执念束缚，无法正常往生的可怜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不甘、眷恋、怨恨等种种强烈的情绪波动，令人心烦意乱。

在这里获取“纯净的往生执念”，无疑是最快捷的方式。但看着那些沉溺于自身执念、无知无觉的亡魂，我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它们并非恶徒，只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虫。

然而，银行的倒计时，体内的侵蚀，各方的追捕……现实的冰冷很快压倒了这微不足道的怜悯。我不是救世主，自身难保。

我选择了一处亡魂相对稀疏的河段，盘膝坐下。没有采用搜魂炼化那种霸道的方式，而是尝试运用新生天赋，去感知、引导这些亡魂散逸的执念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