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公在冰柜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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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军吸了吸鼻子,眉头皱成疙瘩:"啥味?就咸菜呗,爸的咸菜放了十年,早入味了。"他把遗像摆在供桌上,突然打了个嗝,一股酸腐味扑过来,"你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不是!"我的指甲掐进他胳膊,血珠渗出来,"是从冰箱里飘出来的!现在是八点半......"
公公总在晚上八点半开冰箱。他会先看新闻联播,到八点半准时起身,拖鞋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响,打开冰箱拿出腌菜坛子,舀两勺芥菜,就着微波炉热的剩粥,"呼噜呼噜"喝得香。九点整放下碗,用蓝白格子布擦嘴,擦三遍,不多不少,然后睡觉,分秒不差。
现在墙上的挂钟正指着八点三十五分。钟摆的"滴答"声里,好像混着喝粥的声音。
冰箱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像是内部的冰裂了,又像有人在里面拧开了腌菜坛的盖子。那股酸辣味猛地浓了十倍,呛得我眼泪直流,喉咙里像卡着根芥菜梗。
"我去看看。"建军放下遗像,伸手去解门把手上的蓝白格子布。那布系得很紧,他解了两下没解开,脸涨得通红,拇指死死抠着布结,和公公的手一模一样。
"别碰!"我突然喊出声,脑子里闪过公公蜷着的手——他的拇指也是这样死死抠着食指,像在抓什么东西。
建军没听,猛地拽了一下。布结"啪"地散开,与此同时,冰箱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道缝,冷气裹着股腥甜扑出来,不是咸菜味,是种生肉混着血的味,像杀猪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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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里有个黑影,蹲在里面,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个白瓷碗,正"呼噜呼噜"地喝着什么。碗沿沾着点绿,是芥菜,汤汁顺着碗底往下滴,在冰箱的隔板上积成小水洼,泛着油光。
"爸?"建军的声音抖得不成调,腿一软差点跪下,膝盖在地板上磕出"咚"的一声,和棺材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黑影没回头,只是碗里的声音停了。过了几秒,它慢慢抬起手,往嘴里送了口什么,然后发出"吧嗒"声,像在嚼脆生生的腌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蓝白格子的袖口上——那是公公常穿的那件的确良衬衫。
婆婆突然尖叫起来,水壶"哐当"摔在地上,热水溅在她脚背上,烫出片红泡,她却像没知觉,只是指着冰箱门:"那碗......是他早上用的那只......摔在地上裂了道缝,我明明扔灶膛里烧了......"
建军猛地关上门,后背抵着冰箱,胸口起伏得像风箱。"啥都没有......"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是光线问题......"他的手在冰箱门上摸索,突然摸到个凸起,低头一看,是颗玛瑙珠子,红得像血——是公公不见的那串手串上的。
可冰箱门还在微微震动,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人用碗底磕内壁,接着又是"嗯"的一声——和棺材里那声一模一样,带着股馊粥味,从门缝里挤出来,绕着我们的脚脖子转。
第四天清晨,我被胳膊的刺痛惊醒。掀开袖子,胳膊肘内侧有片淤青,紫黑中透着青,五个指印清清楚楚,边缘带着点红,像指甲掐破了皮。那形状,和公公蜷着的手正好吻合,连拇指抠着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去庙里时,老和尚捻着佛珠的手突然停了。他盯着我的胳膊,又闭眼闻了闻,眉头拧成疙瘩:"腌菜坛的阴气,裹着未了的执念......他没咽下最后那口粥。"他从抽屉里拿出张黄纸,上面画着个碗,碗里插着根筷子,"他在等个人给他磕头,还得用这碗盛粥,让他喝完第三碗。"
返程的火车上,建军靠着窗户打盹,嘴角挂着口水,像小孩。我盯着他的手,他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抠着食指关节,和冰柜里公公的手一模一样,指甲缝里隐隐透着点黑,像沾了泥。他突然咂咂嘴,嘟囔了句:"咸了......"
夜里十一点,建军突然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瞳孔里映着站台的灯,像两个黑洞。"饿了,"他说,声音发闷,像含着东西,"想喝白粥,就着芥菜。"
我的心沉到谷底。他从来不吃腌菜,说那股酸味恶心,每次公公喝粥,他都躲得远远的。
回到出租屋的第一晚,我在厨房发现了个玻璃罐。里面装着芥菜,泡在黄卤里,绿得发亮——我们从没买过这东西。罐底沉着点黑泥,像公公指甲缝里的那种,还漂着颗玛瑙珠子,红得像血。
更可怕的是冰箱。明明没插电,打开时却冒出白气,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白瓷碗,每个碗里都盛着半碗粥,上面浮着层绿毛,像发霉的芥菜。最上面的那个碗,裂了道缝,和婆婆说的那只一模一样。
建军正站在冰箱前,手里捧着个碗,"呼噜呼噜"地喝着,嘴角沾着绿毛,像公公的粥渣。他转过头,冲我笑,牙齿缝里夹着点黄,像没嚼干净的腌菜:"你爸的手艺真不错......再盛一碗......"
他的脸在冰箱的白汽里慢慢变了,变成公公的样子,嘴微微张着,嘴角凝着白粥渣,耳垂上没有痣。
胳膊肘的淤青又开始疼,像有人正用指甲往里掐。我盯着冰箱深处,那里蹲着个黑影,背对着我,手里的碗沿沾着绿,正"吧嗒吧嗒"嚼着什么。冰箱壁上结着冰,冰里冻着串玛瑙手串,红得像血,珠子间缠着蓝白格子布,布上沾着点白,像粥渣。
突然,它慢慢转过头。
是公公的脸,却没有眼睛,黑洞洞的眼眶里渗出黄卤,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蓝白格子的擦碗布上。他张了张嘴,发出"嗯"的一声,悠长而沉闷,像从棺材深处传来,又像就在我耳边,带着股馊粥味。
"第三碗......还没喝完......"
我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腌菜坛。玻璃碎裂声里,黄卤混着芥菜淌出来,里面漂着半片指甲,绿得发黑——是公公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白,像粥渣。
现在,我总在夜里八点半准时醒。客厅里传来"咔哒"声,是冰箱门被打开了。接着是"呼噜呼噜"的喝粥声,"吧嗒吧嗒"的嚼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