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竖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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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的头七刚过,巷口的槐树下还堆着没烧完的纸钱灰,被夜雨泡成了黑糊糊的一团,黏在青石板上,像块揭不掉的痂。我蹲在自家门槛上啃苹果,果肉发绵,没什么滋味——自从小宇走后,巷子里的东西好像都变了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个蓝布衫影子,王婆婆攥着那把磨得发亮的桃木梳,正往李奶奶家挪。她的脊梁骨比上次见时更驼了,后颈的蓝布衫领子却竖得老高,硬挺挺的,像顶着块纸板,风过时连个褶子都不起。

"王婆婆!"我冲她喊了一声,苹果核从手里滑下去,在地上滚出半圈黏腻的汁。她回头时,我看见她领口缝着圈粗麻线,针脚歪歪扭扭的,线头吊在外面,被风刮得打颤。

"阿杰?"她的声音透着股砂纸磨木头的涩,"正好,跟我走一趟。"桃木梳齿上沾着点黑东西,像干涸的血,"小宇娘昨晚听见屋里有动静,说是......像有人用指甲刮衣柜。"

我心里咯噔一下,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小宇断气那天我也在场,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脖子后面那片皮肤凉得像块冰,护士用体温计戳了三次,度数都低得吓人。"我跟你去。"我把苹果核往墙角一踢,伸手拽了拽自己的T恤领子——自从上次被那东西缠上后,我在领口内侧缝了圈硬纸板,竖着能抵到下巴,就是转头时总卡得脖子疼,像被只手攥着后颈。

李奶奶家的防盗门虚掩着,推开时"吱呀"一声,像是有人在嗓子眼卡了口痰,黏糊糊的。客厅的灯没开,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有香案上的长明灯透着点绿幽幽的光,把供桌上小宇的遗像照得忽明忽暗。照片里的少年笑得露出虎牙,脖子上还挂着我送他的银锁。

小宇娘正跪在蒲团上烧纸,火盆里的纸灰积了厚厚一层,她的手在火上悬着,黄纸接触火苗的瞬间蜷成黑蝴蝶,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睫毛上沾着纸灰也不擦,连眨眼都忘了。

"他婶子。"王婆婆把桃木梳往供桌上一拍,木梳磕在青花瓷碗上,发出"当"的脆响。小宇娘猛地一颤,像被针扎了似的,手里的纸钱散落一地。

"王婆婆......"她抬头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睛肿得像烂桃子,眼白里布满血丝,可瞳孔却亮得吓人,像是两团烧红的炭。"后半夜......我听见衣柜响,以为是老鼠......"她的声音发飘,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开灯一看——小宇的孝服!挂在衣柜里的孝服,领子自己竖起来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领口,硬纸板硌得掌心生疼。王婆婆已经挪到衣柜前,那扇雕花木门上还留着小宇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早"字,笔画里积着灰,像道没长好的疤。她枯瘦的手往门把上伸,小宇娘突然尖叫起来:"别开!王婆婆,别开!它在里面!"

王婆婆的手顿在半空,长明灯的火苗突然往下一缩,绿幽幽的光变成了豆粒大,客厅里的温度像是降了好几度,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盯着衣柜的铜把手,看见那圆环在轻轻晃动,幅度不大,却很有规律,一下,又一下——不是风,窗帘明明纹丝不动。

"它就喜欢孝服。"王婆婆缓缓收回手,从蓝布衫口袋里抓出把艾草,叶子已经蔫了,却还带着股冲鼻的腥气。"尤其是没烧干净的。"她把艾草往衣柜门缝里塞,"小宇出殡那天,你是不是没把领子缝紧?"

小宇娘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哇"地哭出来,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我缝了......我半夜起来缝了三次......用的是最粗的线......可早上一看,线全断了,像被什么东西咬断的......"她突然抓住自己的衬衫领子用力扯,纽扣崩飞了两颗,露出颈窝处一片青紫色的印记,形状像朵没开的花,"你看!我这领子也松了!它是不是要来找我了?是不是......"

王婆婆的脸色沉了下来,从怀里掏出根银簪,簪头雕着小蛇,蛇眼镶着点翠,在暗光里闪着冷光。她攥着银簪往小宇娘脖子上戳,"滋"的一声,那片青紫处冒起层白烟,带着股烧焦的味。小宇娘疼得直吸气,浑身抖得像筛糠,眼里却亮了点:"管用......王婆婆,管用!"

"暂时的。"王婆婆把银簪塞给她,"拿着,觉得脖子凉就往印记上戳。"她转头瞪我,眼里的光比银簪还冷,"你愣着干啥?去烧壶开水,要滚的。"

我往厨房走时,听见衣柜里传来"咔嗒"声,很轻,却很清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里面打字。厨房的窗户没关,穿堂风灌进来,把我的领口吹得拍打着下巴,硬纸板蹭着皮肤,疼得我龇牙咧嘴。

突然想起小宇出殡那天,也是这样的风。他的孝服是我帮忙穿的,浆洗得硬挺挺的,我特意把领子折了三折,用别针别住。可队伍刚拐出巷口,风就把领子吹垮了,我眼睁睁看着那硬挺的布料一点点软下去,像条被抽了骨头的蛇,贴在小宇后颈上。当时他还活着,被两个壮汉架着,头歪在一边,后颈的皮肤白得刺眼。

水壶刚发出"呜呜"的响声,客厅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我拎着水壶冲出去,看见衣柜门开了道缝,小宇那件孝服正悬在半空,不是搭着,是真的悬着,领子竖得笔直,像个站着的人。

小宇娘瘫在地上,银簪掉在脚边,颈窝的青紫印已经扩散到了下巴,像朵开败的花。"快!把水泼过去!"王婆婆举着桃木梳往门缝里戳,梳齿上沾着的黑东西像活物似的扭动,"往孝服上泼!"

我咬着牙把水壶举过头顶,沸水泼在孝服上的瞬间,蒸腾的白雾里炸开一声尖叫,不是人的声音,尖得像无数根针在扎玻璃,刺得我耳膜生疼。孝服的领子猛地耷拉下来,像断了脖子的鸟,掉在地上缩成一团,冒出股焦糊味,跟烧头发似的。

王婆婆突然拽住我的后领往后扯,力道大得像要把我皮掀开。我踉跄着撞在香案上,供果滚了一地,苹果在地上撞出闷响。"别呼吸!"她的声音带着颤,我这才看见小宇娘的嘴张得老大,喉咙里却没气出来,她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着,后颈的皮肤像纸一样贴在骨头上,凹下去一个圆圆的洞,黑糊糊的,像块没填好的补丁。

"它钻进去了。"王婆婆的桃木梳"啪"地掉在地上,她死死盯着小宇娘脖子上的洞,突然开始解自己的领口,粗麻线被扯得"嘣嘣"响。"老东西,来啊。"我这才发现她的后颈也有片淡淡的青,比小宇娘的浅,却更吓人,"我这领子缝了三层硬纸板,你钻一个试试?"

衣柜门缝里渗出黑汁,像打翻的墨水瓶,顺着地板缝往我们这边爬,所过之处,木地板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我抓起供桌上的长明灯,玻璃罩子烫得手疼,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黑汁碰到火光就往后缩,像群怕烫的虫子。

"它怕火。"我喊着把灯举得更高,手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小宇娘垂下来的手,她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长得像黑钩子,死死扣着我的皮肉,血珠顺着指缝往外渗。

"救......我......"小宇娘的嘴没动,嘴唇甚至还是僵的,声音却从她脖子上的洞里钻出来,湿冷的气吹在我脸上,带着股河泥的腥气。王婆婆捡起桃木梳往她手上拍,"啪"的一声,那手却像焊在我腕子上似的,"别碰她!她被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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