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雅灰色的天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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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证那冰冷的硬壳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林雅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块。起初，她把这归咎于习惯被打破的不适——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身边待了一年多，骤然消失，任谁都会觉得房子空旷得过分。她烦躁的在偌大的公寓里踱步，昂贵的羊毛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却吸不走那份死寂。

“不就是个契约结婚的工具人吗？走了干净！”她对着空气恨恨地低语，试图用轻蔑掩盖那份莫名的失落。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份空洞感非但没有填满，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她开始失眠，对着梳妆镜里眼下淡淡的青黑兀自发愣。直到某个清晨，她习惯性地伸手去够床头柜——那里本该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玻璃台面。

那一瞬间，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混沌。

原来，不是东西丢了。是习惯，是依赖，是那份被枫云无声无息渗透进她生活每一个缝隙的、习以为常的“空气”，被抽走了。

他会在她熬夜工作时，默默放下一碟切好的水果；在她生理期腹痛时，一声不响地灌好暖水袋塞到她手里；在她挑剔饭菜不合口味时，第二天餐桌上总会变出她随口提过的菜式；甚至在她对着吴迪的旧照片发呆时，他也只是安静地递上一杯温水，从不打扰，也从不追问……那些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偶尔觉得厌烦的迁就和照顾，此刻都变成了细密的针，扎在心上。

林雅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一股难以言喻的闷气堵在胸口，烧得她眼眶发涩。

“臭枫云！死枫云！”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咒骂出声，“你凭什么？凭什么那么爽快就签字？连一句‘不要离’都不会说吗？！哪怕你开口求一句……就一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也许……也许我心一软，就不逼你了呢？”

她颓然倒在沙发上，昂贵的真皮沙发此刻也冰凉刺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枫云的脸，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沉静温和的脸。她又想起他微薄的薪水——一个安保公司的格斗教官，能有多少收入？离了她，他住哪里？吃什么？用什么？难道去睡桥洞吗？

“笨蛋！活该你受穷！”她恨恨地想，可这念头刚冒出来，一股更深的焦虑和担忧便攫住了她。吴迪发来的那些偷拍照片像幽灵一样在眼前晃动：枫云和那个气质高贵的姜灵站在街角说话；他送崴了脚的若琳医生去医院；还有那个明媚张扬的魏雨嫣，看枫云的眼神毫不掩饰……这些女人，哪个不是万里挑一？论颜值，丝毫不逊于她林雅！

“他……他会不会真的和她们搅在一起了？”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海，啃噬着她的理智。一想到枫云可能对别的女人露出那种温和包容的眼神，可能用那双曾为她按摩酸痛肩膀的手去触碰别人，林雅就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她理智全无，恨不得立刻冲到枫云面前质问他，或者干脆把他抓回来锁在家里。

“该死的枫云！没良心的混蛋！白眼狼！”她在心里一遍遍咒骂，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些让她恐慌的画面，可心口那阵尖锐的刺痛却越来越清晰。

工作？更是完全不在状态。文件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助理汇报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她的世界，仿佛被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霾，阳光透不进来，色彩也消失殆尽。

而与此同时，成功逼走了“眼中钉”枫云的吴迪，正春风得意。他加大了追求林雅的攻势，鲜花、礼物、甜言蜜语轮番上阵，在林家更是殷勤备至，把林父林母哄得眉开眼笑，连林雅那个挑剔的弟弟都被他收买得服服帖帖。

起初，林雅确实因为“白月光”的回归和家人的压力而有所动摇，甚至对吴迪的殷勤产生了一丝熟悉的甜蜜错觉。然而，当枫云这个“参照物”彻底消失后，吴迪身上那些曾经被她选择性忽略的、或者被“白月光”滤镜美化的特质，开始像褪色的油漆一样，一块块剥落下来。

他的懒惰——约会迟到是常态，说好的计划常常因为他“太累”而取消，家务更是碰都不碰。

他的自私——点的菜永远是他爱吃的，聊天的话题永远围绕他自己，林雅稍有不顺他意，便流露出明显的不悦。

他的冷漠——林雅加班到深夜胃痛，他只是敷衍的发条“多喝热水”的信息；她心情低落时，他只会说些空洞的“别想太多”，远不如枫云那杯无声的温水来得熨帖。

他的言语也越来越不顾及她的感受，甚至带着某种将她视为囊中物的轻慢。一次，林雅因为工作上的烦心事语气稍重了些，吴迪竟半开玩笑地说：“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离了枫云，没人惯着你了是吧？”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林雅。她猛地抬头看向吴迪——那张依旧英俊的脸，此刻却透着一股陌生的油腻和算计。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温柔笑容，现在看来竟有几分虚伪。一股强烈的疏离感和反感油然而生。

眼前这个夸夸其谈、只懂得用物质和空话堆砌浪漫的男人，和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体贴入微的“白月光”形象，裂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而那个被她骂作“混蛋”、“白眼狼”的枫云，他沉默的守护、细致的关怀、无言的包容，却在此刻的对比下，变得无比清晰和……珍贵。

林雅看着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心，沉甸甸地坠了下去。那灰色的天幕，不仅笼罩着城市，也彻底笼罩了她的心房。悔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第一次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