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授机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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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赵瑞龙在湖畔茶舍那场不欢而散的会面,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祁同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泡沫。他清晰地认识到,与赵家的切割,已不再是未雨绸缪的选项,而是迫在眉睫的生存必需。赵瑞龙的焦虑如同失控的野兽,随时可能将身边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不能坐等这头野兽反噬,必须掌握主动权,至少,要准备好足以自保,甚至能在关键时刻进行反击的武器。
回到公安厅那间象征着权力的办公室,祁同伟反锁了门,将窗外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他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布下这盘凶险的棋局中最关键的一枚暗子。他站在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前,目光却没有落在任何一个具体的城市或区域,而是仿佛穿透了地图,凝视着那些隐藏在光鲜表象之下的、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几分钟后,他拿起那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号码的加密手机,按下了一个快捷键。
电话几乎在拨出的瞬间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恭谨,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的声音:“厅长,您吩咐。”
接电话的是程度,省公安厅办公室副主任,祁同伟的绝对心腹,也是他手中最锋利、最见不得光的一把刀。程度其人,能力出众,尤其精于情报收集和“特殊”事务处理,但行事风格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祁同伟过去那些灰色乃至黑色操作最直接的执行者。用他,如同驾驭一头危险的猛虎,既能伤敌,也易反噬。但在此刻,祁同伟需要的就是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效率”和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老地方,一小时后见。”祁同伟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对方任何询问或准备的时间。这是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
一小时后,祁同伟的车停在了一条老城区不起眼的小巷口。他换了一身深色的休闲装,戴着一顶棒球帽,独自下车,步行穿过迷宫般狭窄的巷道,最后闪身进入一栋外墙斑驳的筒子楼。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老旧建筑特有的潮湿气味。他轻车熟路地走上三楼,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内是一个极其简陋的一居室,家具陈旧,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味,显然很久无人居住。这里是祁同伟早年秘密购置的一个“安全屋”,连梁璐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是他用于进行绝密会面的地点。
程度已经先到了。他同样穿着便装,站在房间中央,像一柄出了鞘的、收敛了寒光的短刀。见到祁同伟,他微微躬身:“厅长。”
祁同伟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自己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警惕地观察了一下楼下寂静的巷道,然后才转过身,目光锐利地落在程度脸上。
“找你来,有件极其重要,也极其敏感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祁同伟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不能留下任何文字记录,不能通过任何常规渠道。”
程度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些,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享受这种被委以重任、参与机密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是祁同伟真正的心腹。“厅长,您指示,我一定办好。”
祁同伟走到那张破旧的木桌旁,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布满灰尘的桌面,声音压得更低:“我要你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和手段,秘密调查几个人。记住,是秘密调查,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我们系统内部的人。”
“调查谁?”程度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如同耳语。
祁同伟缓缓吐出几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让程度的瞳孔微微收缩:“赵瑞龙,杜伯仲,还有……和他们关系密切的几个主要商业伙伴,比如那个做矿产的李老板,搞运输的孙总。”
程度脸上难掩震惊之色。调查赵瑞龙和杜伯仲?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他跟随祁同伟多年,深知祁同伟与赵家关系的密切程度,甚至很多针对赵家对手的“脏活”,都是他程度亲手去办的。现在,祁同伟竟然要调转枪口?
“厅长,这……”程度第一次感到了迟疑和不安,“龙哥和杜总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上面……”
祁同伟打断了他,眼神冰冷而严肃:“没有误会。这是未雨绸缪。老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能感觉到现在的风向变了。沙瑞金不是赵立春,侯亮平更不是吃素的。赵瑞龙现在越来越沉不住气,做事不计后果,再跟他绑在一起,迟早要被他拖下水,死无葬身之地!”
他盯着程度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些材料,不是现在就要用,而是关键时候,能保我们命的护身符!你明白吗?”
程度是聪明人,立刻领会了祁同伟的意图。这是要准备“卖主求荣”,或者至少是“划清界限”的筹码。他虽然对赵瑞龙有所畏惧,但对祁同伟的忠诚和依赖更深。而且,祁同伟描绘的“一起完蛋”的前景,也让他不寒而栗。他迅速做出了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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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厅长!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程度斩钉截铁地表态。
“好。”祁同伟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但依旧不忘敲打,“这件事,分寸要拿捏得恰到好处。调查的重点,要把握好。”
他详细地交代原则,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第一,暂时避开山水集团和高小琴。这块目标太大,太敏感,一动就会打草惊蛇。而且,山水集团的事,水太深,牵扯太广,我们现在不能碰。” 这是为了保护自己,避免过早暴露与高小琴切割的意图,同时也是一种烟雾弹。
“第二,重点收集他们几个相对独立、隐蔽的违法犯罪证据。尤其是那些与山水集团没有直接关联的。”祁同伟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比如,赵瑞龙在其他省份的矿产生意,有没有非法开采、暴力垄断、偷税漏税?杜伯仲帮他打理的那些境外赌博、地下钱庄的勾当,资金流水、重要客户名单能不能搞到?还有他们之前为了抢项目,有没有留下行贿、威胁、甚至更严重的刑事案底?特别是那些年代稍微久远一点,他们认为已经风平浪静了的案子。”
他需要的,不是能立刻扳倒赵家的核心证据,那样会引火烧身。他需要的是一批分散的、看似不致命的“弹药”。这些弹药单个看或许威力不大,但累积起来,足以形成巨大的威慑。更重要的是,这些罪行与山水集团关联不大,调查起来相对隐蔽,即使将来抛出,也可以解释为是在调查其他案件时“意外发现”,或者是为了打击赵瑞龙的其他犯罪行为,从而将自己从山水集团这个风暴眼中摘出来。
这就如同拆解一枚炸弹,他不想去碰最敏感的那根引信,而是选择先小心翼翼地剪断几根看似无关紧要的辅助线路,既能削弱炸弹的威力,又不会立刻引发爆炸。
“第三,手段要干净。不要用厅里的资源,用你信得过的‘外线’。所有信息,口头汇报,或者……”祁同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全新的、未经任何登记的加密U盘,放在桌上,“用这个,单独存储,看完即毁。你的行动,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厅里的其他兄弟。”
程度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接过一道神圣的使命。“厅长放心,我知道轻重。我会找最可靠的人,从他们在境外的生意、以前合作过又闹翻的合伙人、还有那些被他们打压过的对头那里入手。就像您说的,专找那些陈年旧账和边角料,保证悄无声息。”
祁同伟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警示:“老程,这件事办好了,我们是功臣,能平安落地。办砸了,或者走漏了风声,你我的下场,会比陈海更惨。赵瑞龙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
程度的脸上掠过一丝狠色:“厅长,我程度跟了您,这条命就是您的。我知道该怎么做。赵瑞龙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真要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咱们手里有货,也不怕他!”
“不是鱼死网破,”祁同伟纠正道,目光深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要的,是活路,是干干净净的活路。去吧,谨慎行事,有重要进展,老方法联系。”
“是!”程度不再多言,将U盘仔细收好,再次向祁同伟微微躬身,然后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祁同伟一个人。他重新走到窗边,看着程度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逝,融入外面的车水马龙。一种冰冷的、孤注一掷的感觉弥漫心头。他深知,自己正在玩火。程度是一把双刃剑,用他去对付赵瑞龙,如同驱使毒蛇去反噬饲主,风险极大。但他现在无人可用,也无路可退。
这步棋落下,他与赵家之间,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要么,他成功切割,踩着赵家的尸体上位;要么,便是与赵家一同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他深吸一口气,拉上了窗帘,将光线彻底隔绝。黑暗笼罩了他,也笼罩着这条无法回头的险途。他必须赢。